; 黄不羁把信封并两幅画都递给了庄颜。
晴儿进来道:“六小姐来了。”
黄不羁起身,扯了扯青色直裰,道:“那我便不留了,正好去看了你母亲就走,平南侯催我几道啦,也不知他最近怎么迷上戏文了,你外祖父还说我把侯爷带坏了。”
黄不羁觉得自己很冤……平南侯不务正业关他何事?
庄颜掩嘴笑道:“去吧去吧——兰儿,送三老爷过去。蓝烟是黄府来的,到时候就叫她送老爷出府吧。”
兰儿心思灵敏,这两日察言观色,听懂了画外音,很快就明白了。
黄不羁走后,庄佩就进来了。
庄颜只留了莲儿,把其他人都赶出去了。庄佩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庄颜看她脸色不大好,打趣道:“这两日急得睡不着觉啦?”
扯了个勉强的笑容,庄佩道:“不是,夜里睡的浅,这两天愈发热,更加睡不着了。”
主动拉着庄佩的手,庄颜道:“以后就好了。你来的巧,你的事都给你打听好了,我一件一件说给你听,看你怎么决断了。”
庄佩凝神听着,双眼炯炯有神,满含希冀。
县丞家里是有两个孩子,也有个老母亲,但是老母亲身子骨康健,为人和善,非常好相处,做了官老爷的母亲,还常常下地干活儿,邻里的人都很喜欢她。两个孩子也教育的很好,都知书达理的,似乎对继母并不排斥。县丞的官声也非常好,据黄不羁说,朝廷里也有拔擢的意思,只是这风声还没传出去。
至于秀才家里就一言难尽了。一个寡妇把孩子拉扯大,实属不易,但也宠爱得太过了,见不得儿子受一点委屈,常与人吵架。穷秀才没什么了不得的功名,“读书人”的毛病沾了不少,只晓得死读书,很不顾忌人情薄面,得罪了不少人。
听庄颜这么一说,庄佩就更加倾向于县丞了了,做他的继室好像比秀才正妻好不少呢。
庄颜知道她还在犹豫什么,打开两幅画像,摊在小几上,一胖一瘦两个人。胖的眉毛稀疏,眼神有些犀利,瘦的那个五官端正,气质儒雅,目光温和。
庄佩看着瘦的那个道:“到底是秀才长的好……我……唉……”为男子容颜所困,还真不知道怎么选才好了。
庄颜噗嗤笑出声,道:“胖的那个才是秀才,这个瘦的是县丞老爷。”
“啊!”庄佩惊讶地喊出声,似是不信,又仔细看了一眼,脸却倏忽地红了。那画中的男子好像看着她笑似的,怎么这样羞人!
别开脑袋,庄佩低头道:“姐姐是哄我吧!县丞老爷都三十出头了,怎么可能这么年轻。”
“这位县丞虽是读书人,自幼家贫,常常强身健体,身子骨不比年轻男子差。再说了,他脾气好,为人正直,相由心生,长的年轻些怎么了?”
庄佩实在是没想到,明明跟她父亲差不多的年纪,却长的这样年轻,单单看画,半点没有岁月的痕迹。
她又开始担忧,“莫不是别人觉得他名声好,故意画好看了。”
“他总是要来见你母亲的,到时候你偷偷瞧一眼不就知道了。”
庄佩声音细细的,答应了一声便沉默了。
见状,庄颜纳闷了,问:“你不高兴?”
庄佩忙抬头,含糊道:“高兴……”
“怎么了?西府发生什么事了?”
少女双眼雾蒙蒙的,垂着头低声道:“我……姨娘病了,她说让我自己挣一个好前程,以后可能再也不能相见了。”
庄颜听了一阵心酸,嫡庶分明,妻妾有别,这是她不能改变的,甚至是默认的,但她总觉得孩子和亲生母亲生来就要分别,太过残忍。
捏着庄佩细软的手臂,庄颜道:“病的重不重?还能不能救?”
“是心病,姨娘病了许久了,只是现在实在支撑不住了,她说……唯一的愿望就是看着我嫁了……”说到此处,庄佩已经泣不成声。
庄颜坐过去搂着她轻拍她的背,安慰说:“那就听姨娘的话,嫁的好一点,让她去的安心些。”
任六妹妹揪着她的胸前衣襟痛哭,眼泪濡湿了衣衫,庄颜也全然不管,由庄佩哭个痛快。
末了,庄佩抽抽搭搭道:“要是母亲知道了县丞和秀才的情况,兴许……会让我嫁给秀才。”
庄佩的姨娘,当初是庄守礼要抬的,吴玉婷却只记恨着姨娘,生生把一个好好的人逼得活不成了,庄颜觉得她太心狠了,语气也冷了几分,道:“西府的事情也不全是三婶一人说了算,你要记着,你还有个父亲。”
庄佩坐起来,红肿着一双眼睛看着庄颜,想了想道:“父亲虽不管我,但母亲听父亲的……”
庄颜干脆又提点了几句:“三叔和善,最喜与人打交道,尤其是有用之人,县丞要升迁的事须得让他知道才好。”
有利可图,嫁个庶女过去又算什么。
庄佩明白了,擦干了眼泪。
庄颜命丫鬟绞了热帕子来给她洗脸,在这里重新上了妆,盖住了哭痕。两人牵着手重新坐下。
“六妹妹,这升迁的事情,你暂时不要提,等外面的风声出来了,再说。”
庄佩很聪明,一点就透,连连点头道:“我知道,到时候让下人们提,我不能提。”
刮了她的鼻子,庄颜夸道:“聪明,先按捺几日,若是这几天三婶叫你见人,你就去见。”
商议好了这事,庄颜才把庄佩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