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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乌桕堂的时候,庄颜站在前院那片箭竹面前,好像看着他养的东西,心里就安定了。
正想着庞致,他便来了。
庄颜转身去看睡莲,就看见了他,又惊又喜,道:“您怎么来了?”
庞致没有答话,昨天的事他都知道了,只是来看看她心情好不好,见庄颜神色如常,他才放心了。他追求她,待她好,是希望她开心,若是她为此受罪了,那便是他的罪过了。
“侯爷屋里坐吧,正好我也有几句话要对您说。”
庄颜先一步进去,坐在黄花梨螭纹圈椅上,乌桕堂的丫鬟上了茶。她低着头表情不如之前那样含着热烈和期盼,抬起头时眼睛还是亮亮的,笑道:“昨天的事,谢谢您了。”
“谢什么,本就是因我而起。那个老太婆还是惹你不高兴了。”否者庄颜怎么会不敢离她了。
叹了口气,庄颜道:“好还她走的及时,我倒是没什么。”不过那些人肯定会在背后说她就是了,这是逃不掉的。
烦闷地坐在圈椅上,庞致真想上前去抱她,安慰她,沉默一瞬,却也只能以言语慰之:“别担心,有点事也不会有的。”
低低地应了一声,庄颜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或好或坏,都是她的选择。
“侯爷,您昨日是怎么把她引出去的?”吴心慈多么狭隘的人,怎么可能在铺垫好一切的时候,肯咽下最关键的话,就这么离开了。
庞致笑的薄凉,端起茶杯道:“为了给嫡孙女出气,她连脸也不要了来为难你,那我也不顾什么颜面交情了——你可知道她最疼爱的是谁?”
是谁……
仔细想了想,庄颜觉得排除方拾梦的话,那就只有忠勇侯府嫡长孙方杰华了,毕竟他将来是侯府的顶梁柱,是整个方家的希望。
抬起眼,庄颜不太确定地看着他问:“是方杰华?”
“嗯。”
“您……把他怎么样了?”
忠勇侯府这一辈就方杰华这么一个好苗子,吴心慈夫妇再舍不得,最后也还得把嫡长孙送到卫所去历练,替将来立军功打基础。
所以庞致直接打折了方杰华的腿。
庄颜等了半天,庞致却一直不回答他,她就一直盯着他看,越看越纳闷。
庞致对上她的视线,忽然就笑了,好脾气道:“看我做什么?”
“您怎么不说了?”
站起身,庞致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再过几日就要回京都,你可以让丫鬟们开始整理东西了,等我。”等我娶你。
庄颜目送他离去,回味着他说的话,明明是简单的话,她却总是听出很多暧昧不明的意思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思了。
离开了乌桕堂,庞致放慢了步子,他对庄颜好,也是想让她知道的,可是他的心狠手辣,却不想让她知道。万一她怕他怎么办?
也不怪他狠心,他虽与方杰华相识数十年,可如今龙体有恙,朝廷风雨欲来,谁不替自己打算打算呢?忠勇侯府注定要跟他对立的,那就无所谓旧时情谊了,该下手的时候,他不会手软。
*
八月十日,迎来了第一场秋雨,细雨绵密如丝,落在青石砖上复又弹起,炸起一朵花。
庄颜站在窗户旁边,命丫鬟把游廊的花都收起来,放到耳房里。
莲儿从外面回来,袖子已经打湿了,看着正要往外走的庄颜担忧道:“小姐,雨越下越大了,您要出去吗?”
点点头,庄颜道:“把伞给我,我去看看前厅的鱼。”那些鱼要是还活着,她也要带走的,给她碧泉居的小鱼们作伴。
莲儿晓得拦不住她,只能撑了伞,陪着庄颜去。
走到大水缸面前,雨落在水面密密麻麻,花纹一圈圈扩散开来,像在宣纸上晕染开来的墨汁。庄颜俯身去瞧,只见两尾小鱼交尾而游,只是躲的太深,不容易捞起来。
庄颜嘱咐道:“明日走的时候把这两个小东西也带上,用竹筒装着,放到我的妆奁里去。”
“好好好,您快进去吧,衣摆都湿了。”莲儿催促道。
两人进了屋子,莲儿去换衣服前还忍不住叨叨一句:“您就是太善良了,两只小鱼也舍不得。”
那是他送的,她自然舍不得了,若不是条件不允许,庄颜恨不得把前院的水缸、睡莲、箭竹都搬走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