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来得正好!”库狄氏盯着比她高了一头的这位官媒,脸上怒色不减,上前一步想拉住琉璃,“你倒给这位官媒娘子说说,你去都尉府却为何来?姑母是否曾跟你说过此事?”
琉璃却退后一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低下头去,“姑母,此事请听琉璃一言!”
库狄氏不由都怔住了,皱眉道,“好孩子,你这是做甚?”
琉璃向她端端正正行了一个大礼,无声的深吸了一口气,才抬头道,“姑母一片好意,侄女感激在心,奈何琉璃命薄,竟惹出今日之事,若是真如这位官媒娘子所说,闹到公堂之上,琉璃不但是给库狄家惹来无妄之灾,也是令河东公府、裴都尉府两家高门蒙羞,裴氏一族,名声何等皎皎高贵,若是闹出为争一妾对簿公堂之事,岂不是贻笑大方?届时姑母与官媒娘子,如何向两府家主交代?”
库狄氏和那官媒怔怔看着琉璃,都有些说不出话来——她们刚才在气头上自然都是不肯退让,以两府的地位,往日若遇上这样的小事,也不过是向长安县县令递个名刺罢了,自有人帮他们解决。但此次若是两府对上,正如琉璃所说,那裴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河东公府和裴都尉府虽然血缘已远,但毕竟是同出河东闻喜,同为裴氏一族;同族兄弟为争一胡女而打官司……真要闹出这样的丑闻来,别说她们兜不住,只怕要纳琉璃的两位少主也难以承受家主的怒火。
可是,此时此刻,要她们服软让步,又如何甘心?
静默了半响,还是库狄氏先忍不住道,“依你说当如何?”
琉璃伏在地上,袖子掩处,用手心里藏的一把剪刀微微用力的刺了手腕一下,抬起头来时,满脸都是悲怆,“今日之事,不怪姑母与官媒娘子,只怪琉璃无福,不但不能为父亲分忧,反替家中招来如此为难之事,若再惹上官非,琉璃便是万死也不能赎其罪!由此可见,琉璃本是不祥之人,不配如此厚爱!”
这话简直说到了曹氏的心里去,第一个便赞成道,“确是如此,她自小就是个命薄惹祸的,如何配入两府?其实我家还有一个女儿,却是个打小有福的……”说着便想向守着珊瑚门口的仆妇招手,好让她把珊瑚带出来。
库狄氏气不打一处来,断喝一声,“住嘴!”曹氏一怔,不敢再说,眼中不由流露出恨恨之色。
琉璃深深的低着头,“庶母所言不错,琉璃的确命薄不详。若为小小的琉璃,惹得两府生出嫌隙来,何其因小失大也!如今两府的聘礼都已入门,便是琉璃的阿爷在此,岂敢择其一家而拒一家?无论择哪一家,琉璃可以入高门享福,却置库狄家于何地?又置两府的名声、裴氏的名声于何地!”
库狄氏与何氏相视一眼,又各自转过头去,的确,今日两抬聘礼都已入门,琉璃无论选择哪一家,另外一家名声都不会好听,而且无论怎么选,只怕对裴氏的名声也没有什么好处!
何氏便有些后悔刚才话说得太满,库狄氏心里更是七上八下起来:昨天自己一听到这消息,只想到好容易有了侄女来当帮手,还能出了被郝氏暗算的那口恶气,怎么能半途被别家搅合了去?因此只想着先下手为强,忙忙的提了聘礼出来,却没跟裴都尉交代过还有这样一档子事情,这万一闹大了,琉璃不选自家,固然丢了面子,但若琉璃选了自家而因此得罪了河东公府,裴都尉只怕也饶不了她!他对裴氏名声看得有多重,自己难道还不知道?
琉璃又行了一个大礼,才抬起头来一字字道,“两府带来聘礼琉璃实在都不敢收下。请两位明鉴,此事非为琉璃拿乔,实乃命薄福浅,未高入门先惹事端,故理应为贵人所弃!”
库狄氏和何氏心里都是一松,仿佛溺水的人突然捞到了一根浮木:从今日的情形来看,这还真是一种不失体面的办法,只是,却不知过后对方会不会又使出什么花招来夺人,或是日后又被别人翻出来?
琉璃看着她们的脸色,心里渐渐有了底,声音也更是决然,“为免日后口舌,致使两府令名受损,琉璃在此明誓,此生此世,绝不为两府的姬妾!若违此誓,天厌之,地弃之,下场便如此发!”说着,右手一举,露出了早就拿好的剪刀,左手扯开发髻,一剪刀便绞了下去。
眼见一把褐色的长发落在地上,库狄氏几个都变了脸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断发便如自残,这不是能开玩笑的事情!库狄氏叫道,“这是做什么!”还没等她上前,琉璃身后站着的小檀早跳了起来,一手拉住了琉璃的右手,另一手便夺下了剪刀。琉璃长叹一声,低头用袖子遮住了脸,肩头微微抖动——尽管对今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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