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可以种,只是我们家从来没种过这个,而且我听人说,马圩、官圩、新圩那边多的是人种这个,要是我们也学着种了,收果子太多卖不出去怎么办?再说······这里的气候土地适不适合种柑,谁也说不准啊······”
“这一点倒不怕。”章寂道,“每年来收柑的商人何止百千之数?从来只有商家抢着收柑的,没有卖不出去的,问题只在于咱们没种过,不懂其中的学问罢了。”
明鸾看了看章寂,见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挺认真的,想了想,便爽快地道;“祖父要是真想种,我就帮忙问人去!既然德庆本地就有不少地方种这个,买苗育苗自然是容易的,咱们还可以找熟手打听一下种植的决窍!对了,小泉哥说明天他要进城办事,不如就托他帮着打听一下?”
明鸾爽快了,章寂倒迟疑起来,这种事他可从来没做过;“不必如此着急,就算真要种,要结果也是几年后的事了,还得事先备下一大笔银子。我还是先跟你伯父、父亲和母亲他们商量过再说吧。”
“您尽管商量去,我这不是先打听着嘛。”明鸾笑着在他对面坐下,“祖父别太担心这事儿,要是镇上几户人家都有意种柑,那与其自家小打小闹种上十亩八亩的,还要全家人为照料果树而疲于奔命,倒不如您出面跟镇上几位老爷子商量一下,几家合伙,按出资比例算股份,合在一处种植,一口气种个百八十亩,再从马圩、官圩、新圩那边挖几个有经验的熟手回来打理,销货的路子则由您出面联系茂升元,卖了果子再按各家所占的股份分钱。
这样一来,只要能结果,就什么风险都没有,不是比咱们家自己担风险强?”
九市镇上那几位老爷子背后都有个不小的家族,其中不乏土财主和大地主,要是他们愿意出钱出地,再通过自身的人脉去挖角技术人才,章家则负责解决销路和谈价钱,称得上是双赢。而且种植规模大了,产出也会更高,得利更加丰厚。
章寂也听得连连点头;“这个法子好,果然稳妥些。那你就先打听着,我也跟那几位老友透透口风,若是真能成事,咱家也能省些力气。”说罢用赞许的目光看着明鸾;“你这孩子就是有些小聪明,在这种能挣钱的事情上,全家人都没你机灵。”
明鸾不想去辨别这话是褒是贬,继续道;“其实说到种西卖钱,除了贡柑咱们还可以试试种药材的。我听说西江对岸就有不少人家种肉桂,卖给药铺制桂皮,也是一笔好买卖。还有象牙.有不少松树,您那回上山瞧见了不是还说可惜了松脂呒人收么?那不如就由咱们收了吧?我上回进城时,跟药铺的掌柜打听过了,说夏天是收脂的好时节·与其让那些松脂白白落地·倒不如贴补贴补咱们自个儿。”
“种药材啊?”章寂回头指了指身后的架子,“这东西也不错。”
明鸾认得那是镇上李家的老爷子送章寂的礼物,是一坛佛手酒。那位李老爷子的家族在德庆颇有名望,只是他出自旁支,世居九市,身上有个秀才的功名,家里有不少田产,可以算是本地敏一数二的人家。章寂虽是戴罪之身·毕竟曾在京城为侯,偶然与李老爷子结识,后者便有意结交,几年下来,也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了。李老爷子颇重养生·这瓶佛手酒,便是去年秋冬章寂病后体弱,他特地送来给老友补气安神的,据说用了人参、黄芪、茯苓、灵芝、黄精、首乌、佛手等许多药材配制,章寂喝着效果很不错。
明鸾想了想;“佛手是不错,也没听说哪里有种这个的,若是真种了出来,有药铺掌柜这条路子‘也不愁卖不出去。只是孙女儿想着·无论种什么东西,都不能分心太过了·种药也好,种柑也罢,哪怕是种菜种茶呢,咱们先打听着,看都需要什么样的地,上哪里买苗买种,如何打理,成本几何,然后放到一起对比着看看,从中选出一两项最稳妥的,成本低、得利高、周期又短,还得咱们自家能料理得迂来的,才好正式动手。不过嘛,比如种瓜菜和采松脂这两样,与其他并不冲突,咱们可以先办着,也省得有收成之前缺了进项。
您觉得怎么样?”
章寂笑道;“还能怎么样?你事事都替祖父想得周到,祖父自然是只有听的份了。”
明鸾撒娇道;“祖父又拿我取笑了,这是正经事儿呢!我不过是个小孩子,哪儿能做主这么大的事!”
“原来你还是个孩子啊?祖父怎么觉得,你比家里的大人都能干呢?”章寂取笑孙女,见明鸾噘着小嘴扭开头不搭话,口气也软了下来;“好了好了,祖父不笑话你了。你说的很有道理,晚上你二伯父回来,我就跟他们好好商量商量,尽早拿出个章程来。不过你说的采松脂······你会采么?山上的松脂又有多少?”
明鸾顿时来了精神;“我早就打听迂了,采的法子很简单的,工具也易得。山上松树极多,光凭咱们一家是肯定采不完的。既然是山上天生天养的东西,不如叫上小泉哥和军汉大叔他们一起去,采得的松脂卖了钱,咱们大家平分!”
章寂听得连连点头;“你能这样想,不贪独食,非常好。咱们家只是林场看守的一员,若是瞒着别人得了这份利,他日别人知道了,还不知要生出多少是非来。既是人人都能得一份好处,将来他们也能念咱家的一份情,遇事不至于袖手旁观。”
得到祖父的许可,明鸾立刻跳了起来;“您答应了就好!今儿我在山上已经检查过好几处松林了,正是采松脂的好时候,我这就找军汉大叔他们去,尽快备齐了工具,争取明天就上山采脂。要是能赶在端午前采到一大批松脂,正好能进城卖掉,换一笔钱给家里过节呢!”
章寂听得愕然;“你今儿已经去检查过了?难不成你早就拿定了主意,只等我点头?恐怕就算我不点头,你也会偷偷地干吧?”
明鸾咧嘴露出一个讨好的笑;“祖父,您别生气,您又没说不许我去干。再说了,既然所有林场看守都参与进去了,咱们家自然也不会例外呀?”
章寂听得又好气又好笑,随手抄起桌面上用来打苍蝇的拍子便冲明鸾拍过来,明鸾手疾眼快地躲了过去,大笑着逃出屋子柱外跑,迎面却差点撞上了一个人,慌得她急急忙忙站稳了定睛一看,顿时露出满面惊醒;“周爷爷?!您怎么来了?怎么会是您?!”
来的居然是周合,两年不见,他看上去稍稍苍老了几分,鬓边白发更多了,但身体却还是那样硬朗,精神也非常好,见了明鸾,便乐呵呵地道;“可不是我么?今年正巧往南边来·正赶上商队来德庆,我想着横竖人在广州,不如多走几步路,来看望看望九姑娘和咱们鸾姬儿也好啊!”他上上下下认真打量了明鸾几眼,连连点头;“几年不见,鸾姐儿都成大姑娘了·周爷爷都快认不出来啦!”
明鸾欢喜地拉着他进门,一边走一边嚷;“祖父快出来呀,您瞧谁来了?”
章寂走出屋门,看着周合,竟有些哽咽了;“老周啊,几年不见,没想到你会亲自过来。”
“老周身负重任呢,怎能不来?”周合从怀中取出一封厚厚的信,向章寂走去,“亲家老爷瞧瞧,这是谁的信?”
章寂面露讶色,低头一眷,脸色顿时就变了。
那信封上的字迹,分明是出自他的长子章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