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在学堂里是极为认真的。他知道,他能坐在这里听夫子讲课,那是爹娘和妹妹在家里干活换来的,再说,菊花每天问他的问题也都稀奇古怪,要是不努力地听讲,他还真的回答不上来。
他本不是个爱说话的人,但有时为了搞清楚一个问题,他不得不反复地向周夫子请教。时间一长,周夫子也了解了他的习惯,讲书的时候就讲得特别细。
比如,今天夫子讲到《论语》的宪问篇“子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这一句,他说道:“此句何解?乃是指古人读书用功,重在提高自身的学问和修养,而今人学习更多的则是为了求取功名,向他人炫耀。”
他扫视下面这些大大小小的农家娃儿,严肃地说道:“我等寒窗苦读是为了增加学识,以备将来有所作为,可不单是为了求取功名,或向人炫耀的。
若能学得经天纬地之才,将来自然可以出将为相,为万民谋福祉;但就算是未取得功名,也不怕——既能读书明理,哪怕是将来种田经商,也自会有一番筹划算计,照样能行事有度,有所作为。”
接着,又细细地解说了一番,列举了很多事实,证明“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学问用到了极致,天下大道都是相通的。
说到这里,他别有深意地看了看青木和张槐。
这两个学生在学堂里是年纪最大的,来此的目的明确,可不就是为了多识些字,好增加些学问和见识么。他们学得很认真,他也很是喜欢这两个学生,总是尽量用浅显的白话细细地讲解,期望能让他们多学一些东西。
下学后,青木还在若有所思地回味着夫子的话,好一会才起身。
他先帮周夫子整理打扫了一番住处,又将他晚上的饭菜热上,这才提着夫子中午吃过的碗筷,出了学堂。
刚出学堂院门,就见张槐在一旁等着,见他出来,便迎上来叫道:“青木!”
青木奇怪地瞧着他,问道:“你咋还没回家哩?找我有事儿?”
张槐使劲地眨了眨眼睛,又揉揉鼻子,闷声道:“有事哩。想跟你说说话儿。”
青木瞥了他一眼,说道:“那走吧,送我到村尾。”说完踩着冰冻的地面“嘎吱,嘎吱”地先走了。
太阳一落山,这积雪融化的地面就很快上冻了,有水的地方全结了冰。
两人并肩走着,那“嘎吱”的响声很有节奏。
青木见张槐也不说话,忍不住出声道:“你再不说话,我可要到家了。”
张槐转头瞧瞧左右,已经快出村子了,附近也没人——天这么冷,这时辰大家全窝在家里烤火哩。
他停下脚步,抬头看着青木,轻声说道:“青木,我想娶菊花哩!”
青木猛地停下了脚步,张大嘴巴瞪着他,好半天才怒声道:“你说想娶就娶?那当初为啥说那样话?”
张槐这次却没有道歉,他盯着青木的眼睛,认真地说道:“青木,咱俩可是好朋友,我是啥人你还不清楚?我能故意埋汰菊花么?菊花年纪还小,往常我可从没想过这事儿,跟你一样当她是妹妹哩。娘那天问得急,我想也没想就说了那话,可不是嫌弃菊花。就跟你和柳儿一样。”
青木气急败坏地说道:“你瞎说啥?咋又扯到我身上来了,我跟柳儿有啥事?”
张槐道:“我晓得你跟她没啥事。可是柳儿喜欢你,你当我瞧不出来?只是你从没想过要娶柳儿,难不成你也是嫌弃她?我晓得你不是嫌弃她,就是没想过娶她,就算她找上你,你也不想娶她,是不?”
青木听了后半天无话,他紧绷着脸,好一会才问道:“那你如今咋又想娶菊花了?你以为你想娶就娶?”
张槐苦涩地笑了一下,说道:“往常没想过,可是出了菊花跳湖的事儿,我反倒是天天想了。就像我娘说的,菊花样样好,要不是脸坏了,我哪能配得起她。开始的时候,我想着自个要是娶菊花,确实心里有些膈应;可日子一久,我就越想越丢不开。也真是怪了,我……我整天都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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