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致命的伪善,他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他现在做的这件事,大抵是他一生当中最任性的,可是他来了,为了她。
卫嫤对着齐思南那张残破的脸看了好久,就好像要把那面上的烂肉都剐下来似的,齐思南头一次被女人盯那么,老脸不禁有一些红,但是看懂了她那空洞的眼神之后,他又有点悲伤。他有个名字,这姑娘给他取的,叫前美男。
“手心和手背要怎么选?鱼和熊掌要怎么选?”她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把齐思南碗里的菜夹出来,像洒花似地丢在地上,嘴里念叨着还是两个男人的名字,“箫琰,予聆,予聆,箫琰……”
齐思南看着堆积成小山的饭碗被她一点点削平,不觉悲从中来,他想出手阻止她,却被她三两下就丢回了榻上去,等他滚了几圈爬起来,才发现一碗菜都被她糟蹋干净了。他很想给这小姑娘一点意见,可是却出了不声,只能张大了嘴巴控诉,用口型来表达着心中的不满。
“小姑娘,你不是跟姓箫那小子睡了么?那还有什么好纠结的?中原不比南禹,男人们把贞洁什么的看得很重,你都把自己给了姓箫的了,想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他张牙舞爪地跳来跳去,却始终发不了声,卫嫤看得不耐烦,将饭碗塞进了他手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一餐村长大人吃得很悲摧,没有荤,没有素,只有眼泪和着白米饭。
予聆在门口等着她,可是等到了她,却依旧不知道要说什么。原本十分默契的两个人,就像是突然被一堵墙隔起来,她走,他就远远地跟着,而跟着他身后更殷勤的,是那些吃饱了饭没事做的村民。
予聆从来未曾这样憋屈过。
卫嫤也从来未曾这样焦躁过。
……
就这样,三人冷漠诡异地处了三天。第一天,予聆跟着卫嫤,村民们跟在身后,结果村民们被予聆打了,第二天,跟在身后的村民就少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又被予聆打了,第三天,村民们便只剩下一小簇了,面对着白衣翩翩的温文公子,村民们用了四个字来形容,衣冠禽兽。而且还是武功高得不见边的衣冠禽兽。
第四天,终于没有人再跟来,予聆决定好好地跟卫嫤聊聊人生。
“嫤儿,你是不是讨厌我了?如果你讨厌我,大可以赶我走,我会依你。”他还是跟在她身后,却跟着比往常都近了一点,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在桂花林里,看着压枝的桂瓣出神。予聆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也是慌张得很,可是一惯的修养告诉他,不能喜怒形于色,他依旧是那样云淡风轻,但骨子里却恨不得甩自己两个大耳光。装什么装,以前那股霸气都到哪里去了?就因为箫琰压着一头,他就衰成了这样?他不服!
可是他……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不自信了?
在看见那满床的狼藉的时候起?还是在箫琰说出自己的身世的时候?
师父很早就说过,如果他一直要与卫相的女儿搅和在一起,最终的结果便只能害了彼此,卫梦言是什么人?他连将女儿送进皇宫的心思都没有,又如何愿意将女儿送给一个南禹乱臣?箫琰好说还有织云皇后一半的血统,可是他呢?他有什么?
如果说卫嫤一直是为着他而活,那他呢?又是为了什么而活着?
他跟在夏侯罡身边是为了的养育之恩,可是有一天,夏侯罡说不需要他报恩了,他又该何去何从?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只有她,甚至从夏侯罡于冰天雪地里抱起她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了,可是他却没想到,有一天,她会有自己的世界,她还会有更多的人喜欢,爱慕,那他呢?他有什么?
箫琰说她就像他的影子,却不知道,从十二岁那年起,从她为卓琪报仇的那一刻起,他就变成了她的影子,扶城里万人歌颂的予聆公子不是他,从来就不是。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那好,我走便是。”他心里空空的,像是被冷风穿透,他看见她的眼睛慢慢地红起来,慢慢流出了泪,她无所适从地站在桂花树下,无数桂花瓣染着浓香,落在了她的发间,她还穿着那样庄丽的长裙,一点也不像个彪悍的小霸王。
“我不知道,你们别逼我……”她为自己抹着眼泪,可是却越抹越多,“我不会选,从小到大都是你们为我选的路,我真的不会选。我从一出生起,就被人放进了一个这么大的笼子里,我以为我很自由,很开心,却不知道这笼子居然大到这个地步,我飞了十几年,也没能飞到这笼子的边缘,我不要当南禹的宗主,我也不想变成接近皇位的工具,我只想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可是遇见了你们,我却发现,我没有可以做的事,我做那么多事都是为你,可是陪在我身边的却是箫琰,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选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