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屠旅帅的旧部,这个车队就不好继续查下去了,不然万一这家伙找机会跟屠旅帅歪嘴告上一状,说受贿勒索的,那就麻烦了。
想到这,那军官换了副笑脸原来是自家,怠慢了。这位你不早说,刚才多有得罪了,莫怪莫怪!既然是自家,刚才的进贡我们就不好收了,现在原物奉还吧,你拿好了啊!”
说是“原物奉还”,那军官却是没把银两拿出来,只是眼巴巴地望着孟聚。
孟聚明白他的意思,笑道自家,一点小意思就不用客气了。弟兄们买碗水酒就是了。“
那军官笑得象脸上绽开了一朵花,连声说这好意思呢,好意思呢。。。放行放行,不用查了。”
车队开始进城,孟聚笑着对军官拱拱手,扬长而去。
看到孟聚这么嚣张,那军官反而更肯定了,眼前这厮肯定是狼帮的实权人物,那种习惯别人给面子的气势是装不出来的。肯定了这点,军官更加热情了,一路挥手恭送,亲热得不得了。直到商队走远看不到了,他才敛了笑容,“呸”地吐了口痰,骂道不就一个混黑帮的垃圾吗,嚣张!我看这小子早晚是横尸街头的命!”
车队进城,孟聚松了口气,身上的衣裳已被汗水湿透了。
常天财也是老江湖了,经了刚才的事,再看着孟聚紧张的样子,他也隐隐猜到了,孟镇督这趟便装亲自武川,怕不是押运一单货物这么简单的事。
他惴惴的,想问又不敢问,孟聚却是看出他的心思了常掌柜的,你也是跑老江湖的人了,该,不该,你心里要有个底。我要做事,这跟你没关系,你只要,你是来武川走商送货的,这就够了。其他的事,跟你没关系,你也不用瞎琢磨,反而吓坏了。”
常天财一惊,连忙说是是,孟大人教导得是,小民了,小民决计不敢多嘴,大人您就放心好了。”
孟聚微微一笑,反正兵马已经进了城,只要过了今晚,即使常天财多嘴他也不怕了。
乐平城中也有常记商行的分号,商队直接就在那里入住。骤然进驻几百人进来,当地的商号好一阵忙碌,伙计们忙着腾房子来安置他们,忙忙碌碌一直折腾到了中午,但还是有上百人安排不下,不得不到外边找客栈住。
孟聚刚住下不久,有人就来找了。孟聚和常天财正在吃午饭,伙计进来报告说,外边有人求见常掌柜,自称是胡家商行的护院。
常天财很疑惑,他对孟聚说镇督,真是奇怪了。胡家商行也是靖安的大号,只是我跟他们并没有业务啊!即使胡家有事来找我谈,也该是胡家商行的掌柜来,派个护院不伦不类的像话?”
孟聚一听就明白了七八分了,他不动声色说常掌柜,把他叫进来吧。估计是找我的。”
果然,那“护院”刚进门,孟聚就认出来了,来人正是吕六楼。孟聚连忙招呼他坐下六楼,吃了吗?没吃正好,在这边抓紧吃点。你时候到的?”
吕六楼憨厚地笑笑镇督,我比你早一脚,今天早上就到了。”间,他扫了常天财一眼,目光中隐露提防。
常天财也是聪明人,看到来人和镇督很熟的样子,他们要谈些机密事,他立即就起身,打着哈哈说不伙计收拾好货没有,他出去照看一下。说着他就抛下吃了一半的饭菜跑掉了。
孟聚也不挽留,等常天财出去后,他才叹口气,说这次,老常算是被我们害惨了。事情完了,我们往东平省里一缩就是,老常在各地的生意就麻烦了。”
“镇督,慈不掌兵。打仗的事,难免要牵连无辜的,这些事,您慢慢看着就惯了。如果您不放心,明晚我们把事情做得干净点,让人不要怀疑到他们头上就是了。”
孟聚还是不住地摇头叹息。他当然打仗要死伤无辜的,但常天财一心一意想巴结,不管用意如何,他没有对不起的地方,反而给了不少好处。不但没给他好处,还处心积虑地欺骗他,把他带入了这个漩涡中——对一个全心全意信赖和倚靠的人这样做,孟聚感觉很是愧疚。
抛下那些思绪,孟聚问六楼,你那边如何了?一路可还顺利?”
“启禀大人,我们还算顺利。两百三十五人,除了一个在道上摔断了腿,其他人全部平安到位。现在我们大部分人都住在胡家的商行里,还有几十人住在城里的客栈里。”
孟聚顿时心下大定。吕六楼和的手下兵力加起来有四百六十多名铠斗士了,即使王北星和江海那路兵马出了岔子赶不,有这四百六十多名铠斗士在手上,也有信心对武川边军组织一次强袭了。
“六楼你没事就好。现在我只担心北星和江海,他们现在还没到,也不是否出了岔子?”
吕六楼安慰道镇督您多虑了。北星精明能干,江足智多谋,他们两人在一起,不会有事的。倒是的行动,请镇督您还是得多多操心谋划下。我们孤悬在外,又是以寡击众,不可不慎。”
“六楼你说得很是,我了。你先到这里,可查探到消息了吗不跳字。
“镇督,我早上刚到,刚去城里的军营外转了一圈,那边把守得很严,远远就放了岗哨,连靠近看都不行。听商行里的人,这阵子城里来了很多外地口音的兵,进出盘查得严了很多——这气氛,看着确实是要打仗了。镇督,好在我们及时得到情报,不然真要吃大亏的。”
吕六楼画了一张简单的乐平地图,孟聚看了一阵,觉得光看地图还是有点不靠谱,干脆决定和他一起去军营去实地看看,也看看沿途的路线。
两人出去,找常天财借了一辆马车就出发了。
乐平是个典型的边塞小城,市容繁华远远比不上靖安。
这座城市有老城镇特有的静谧感。中午时分,居民大多回家吃饭了。日头照在城市发黄的石板街上,行人悠闲地走在道上,犬吠鸡鸣声,小孩在街道上嬉戏跑动着,满面沧桑的老人端着饭碗坐在自家门槛上吃饭,妇人在街上的水井边洗着衣服,用方言与邻居欢快地聊着家长里短——与其说乐平是城市,倒不如说它是一座用城墙围起来的大村子。
想到将要给这些与世无争的小城居民们带来一场兵灾,孟聚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吕六楼正在观察城市的街道,他诧异地望大人,有不对吗不跳字。
“没。你继续看吧,不用管我。”
两人一路逛到了乐平的军营周边,正如吕六楼所说,这里戒备很严密,哨兵都放到街口了。看到孟聚和吕六楼走近,几个哨兵马上就走想盘问他们。两人不敢逗留,远远望一眼就走了。
但就这一眼,两人都是心里有数了。乐平的军营盘查严密,但这明显不是防备大军进攻的架势。军营前的挡马工事并没有放下来,军营大门后也没有布置重弩和长枪。看着进出军营士兵们那轻松的表情,这并不象一座准备迎战强敌的军营,倒更象是针对刺客和江湖寻仇的——搞不好是柳空琴那次未遂的刺杀刺激了申屠绝,让他加紧了防范吧?无小说网不少字
看完军营周边的环境,孟聚又和吕六楼去了胡家商行,看望了吕六楼统带的铠斗士们。
在胡家商行的大院里,孟聚对士兵们进行了一次简短的演说。
他告诉大家,武川边军作恶多端,他们杀害了武川东陵卫的江镇督和很多武川陵卫的同袍,总署非常愤怒。现在,东平陵卫奉总署的命令增援武川,目的就是要惩治满手血腥的武川边军,为殉难的武川同袍报仇雪恨。
“弟兄们,武川的弟兄们无缘无故被边军杀害,他们死不瞑目!我们奉朝廷和总署的命令,为武川署的弟兄们报仇雪恨,要狠狠地打疼他们,让武川边军这辈子都要记住这个教训,我们东陵卫是得罪不得的!”
因为事先下了噤口令,士兵们都不敢出声欢呼,但大家都以热切的目光回应孟聚。
本来,对于出省主动进攻武川,不少陵卫官兵都是心下忐忑的,担心这样做会遭到朝廷的惩罚。但了武川陵卫的惨祸,士兵们顿时起了同仇敌忾之心。再听孟镇督说,这次行动是朝廷和总署的命令,大家顿时来了精神。
铠斗士们眼里冒着怒火,迫不及待地就要开打了。
孟聚对士兵的精神劲头很满意,夸奖吕六楼带兵带得好,后者则谦虚说这是卑职的本分。关键还是镇督大人的谋略得当,兵法有云,置于死地则后生。将士们身入险境,则人人有必死之心,自然会奋死效力了。”
这时,又有人来报,江海与王北星来求见了。
听闻两人都平安,孟聚大喜,他和吕六楼快步迎出去,在院子里见到了江海和王北星。
“江,王,真是太好了!我还担心你们进不了城呢,道上没出事吧?无小说网不少字弟兄们都还好?”
两人都单膝跪倒向孟聚行礼卑职给镇督大人请安,托大人洪福,虽然有些麻烦,但都是有惊无险地过了,弟兄们都好,有劳大人牵挂了!”
孟聚扶起他们,看着二人依然是一身马夫的猥琐打扮,孟聚不由哈哈大笑。
江海有些不好意思,解释说镇督,卑职也是刚到,怕误了事,马上就寻镇督大人听候差遣了,这身装头也没来得及换,失礼了。”
王北星呵呵笑道镇督,您可是乌鸦落在猪身上,光看到咱黑了!您和吕的扮相,可也好不到哪去啊!”
孟聚和吕六楼相识一看,孟聚是一身破衫,一副落魄镖师扮相,吕六楼好点,穿着短打小褂,也是个穷护院的样子。大家对望一眼,都是哈哈大笑。
王北星和江海报告,队伍已经安置好了,也在城中的商行和客栈。只是今天城里客栈已被前两批弟兄们先住得差不多了,他们的人不得不借了城里的民居住。
吕六楼有点担心镇督,我们这几百人突然进驻,虽说有着商队来掩护,但把城里的客栈都给住满了。地方官府如果有心的话,很容易会看出破绽来的。”
“这个倒不怕。地方官府的做派,我们又不是不的。他们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只要没闹出大事来,即使他们看出也不会多事的。何况,我们过了今晚就动手了,短短一夜,等他们从里正一层层报上去,我们早完事了。”
大家谈了一阵,看着天色也到了晚饭的饭点了,孟聚兴致勃勃地领着他们和一群卫士出去找吃。
大家在乐平都是人生地不熟,在街上逛了一圈,看到有家叫“香客居”的饭店看着还洁净,孟聚领着众人进去了。
吃饭的时辰还没到,饭店大堂里稀稀疏疏,坐着几桌客人。看这帮人衣着邋遢,不象有身份的人,店小二懒洋洋地招呼一声几位客官,随便坐吧。”
当下,孟聚和吕六楼等人坐了一桌,护卫们则分散坐在周围的几张桌子上。饭店大堂里人声鼎沸的,根本没人看这群落魄的江湖汉子们一眼。
因为还有事,孟聚等人都不敢喝酒,凑在一起低声商议着行动的事。大家都觉得,动手最好定在凌晨,一来这时边军还在睡梦中毫无防备;二来这个是半夜,东陵卫分散各处的斗铠部队集结和进攻都可以借助夜幕的掩护,达到隐蔽和出奇不意的效果。
孟聚沉吟道我说几点:第一:今晚让弟兄们吃好点,不要喝酒,不许碰,吃过饭就休息;
第二,凌晨起床集合,集合地点就定在胡家商行。进攻的目标就是城西的边军大营,里面约莫有边军两个旅,六千多人。
今晚的行动,我想分为三队人马,第一队由我和吕六楼统带,人员就是镇标的兵马;第二队由王北星统带,人员是黑室的兵马;第三队由江海统带,人员是刺牙师的兵马。
三队人马,有一队来担当前锋突击,制造混乱和恐慌;有一队是次锋,负责粉碎敌人的抵抗;还有一队是预备队,在外围策应进攻。我们分工一下吧,谁来担当前锋?”
孟聚话音刚落,江海立即出声镇督,恕卑职狂妄,卑职愿请缨担当前锋任务,恳盼大人成全!”
孟聚凝视江海一阵,缓缓点头江,那今晚就多多拜托了。前锋是最第一击,成败的关键都于此。冲进去以后,不要停留,不要恋战,不要怯阵,不用担心后路被断。你只需急攻猛打,只管冲杀就行,自然有人接应你的后路,我们都在后面跟着你。”
见孟聚允许,江海十分高兴。他低声说请大人放心,卑职绝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吕,王,不好意思,抢了这差使,这趟立功的机会,你们就让给我吧。”
吕六楼憨厚地笑笑,王北星笑着摇头江猴子,拿你没办法啊。又让你快了一步,你可得请我们吃饭!”
“一定,一定!”
大家都是聪明人,其实都明白江海的心思。三个掌握军权的师长中,吕六楼和王北星都是在孟聚未发迹前就跟随孟聚的老人了,大家有过同生共死的经历,那份交情不同旁人。比起那份信任来,后来才投靠的江海是万万不能比的。
要想取得孟聚同样的信任,江海唯一的出路就是抢过所有的脏活累活辛苦活,拼命地立功,以此来证明对孟聚的忠诚,以求赶上吕六楼和王北星——先前江海擅自动手杀了长孙寿满门,现在又抢着要担当先锋,原因都是在此了。
这种微妙的心理,在场人都明白,但大家都不好点破。王北星自动说镇督,既然先锋给了江猴子,那我就来担当次锋好了,第二轮攻击就交给我了,拜托您和吕为我掠阵。”
“好,王,你的任务也很重,江是前锋,他只管冲杀就好,你是锋将,实际上就是全场指挥。你要纵观全局,能不能扩大战果,压制边军,使得他们混乱、崩溃,这就得靠你的判断了。镇标虽说是预备队,但我们也听你的指挥。”
王北星毫不含糊镇督您放心就是,没问题的。”
孟聚还想说两句话,但这时,坐他对面的吕六楼猛然抬起了头,他的表情十分古怪,眼睛死死地盯着孟聚身后的方向。
顺着吕六楼的目光,江海和王北星也望了——立即,他们就象是被天上的雷电打中一样,瞬间石化了。
看到三个部下的古怪表情,孟聚不由自主地想转头,但吕六楼一把捉住了孟聚的手,他十分用力,捏得孟聚手腕生疼镇督,不要回头,千万不要回头!快把头低下来!”
孟聚立即顿住了脖子,耷拉着脑袋,身子僵成了一团。在嘈杂的人声中,他听得伙计那热情的招呼声几位军爷,请慢走啊!”
接着便是经过孟聚身后的塔塔脚步声,一行人从孟聚身后经过,然后慢慢地远去。
几个部下都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来瞄着孟聚身后的方向。孟聚不敢回头,只觉得背上象有几千只蚂蚁在爬,痒得厉害。
那行人很快就走了,吕六楼等人明显地松弛下来,长嘘一口气。
“大人,没事了。”
孟聚回头望了一下,只见身后是熙攘的大堂和食客,浑不见异样。
他盯着吕六楼,又望望王北星和江海刚才,到底是回事?”
三个部下脸色古怪,过了好一阵,吕六楼才小声说镇督,您请冷静。刚才,我们见到申屠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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