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怕露馅,他鼓起腮帮子狂吹一通,说自己是如何料敌机先,与统军将领轩文科、监军内侍马贵等一众愚蠢的同僚斗争,力排众议定下了全盘的周密战略,为最终的大胜奠定了基础。当然,不相信自己英明决策的轩文科等愚蠢同僚们,最终只能落得个损兵折将的惨败下场——这番说法破绽百出,但拿来糊弄少经军旅的毛头小子却已是足够了,只见徐彦听得如痴如醉,望孟聚的眼神那简直是五体投地。
随着孟聚一路胡吹,车声辘辘,马车已进了江都城门。从窗户里望出去,暮色深沉,城市和建筑都陷入了深沉的夜色中,远处高楼錾檐的宫阙轮廓在深红色的霞光中隐现。孟聚注意到,江都的佛庙很多,远远近近,到处都可见佛寺的飞檐和钟楼。
天色入黑,但街道并不漆黑,街道两边的店铺、酒楼纷纷挂出了灯笼和彩灯招牌,那五花八门的彩灯一盏接着一盏,一直延伸到长街的尽头。长街上人流稠密,人声喧嚣,马车不时被行人和货郎阻碍,不得不缓缓前进。
看着孟聚留意窗外的街景,博阳侯世子徐彦笑说:“孟将军初至江都,道上风尘仆仆,今晚我们暂就不安排宴席。待将军安顿下来了,在下倒愿做个向导,带将军见识一番——咳咳,江都的风土人情才好!”
说到“风土人情”几个字时候,博阳侯世子加重了读音,脸上带着暧昧的笑意,那表情,分明在说“你懂的”——果然不管古今中外,男人之间说起风月韵事,那是拉近彼此关系的不二窍门了。
孟聚仰头一笑:“久闻江南秦淮风月久矣,吾心亦是久仰。只是初至江南,不得门槛而入。若能得世子引路,固所愿也,不敢请矣。”——对于青楼风月之类,孟聚在北国也见识过一些,他对此并不抗拒,但也不沉迷。但到了江南,孟聚明白,自己必须要沉迷了——自己不是读书人士大夫出身,不用讲究清规戒律和名声。如果一个军汉出身的武将严谨自律,对酒色钱财一丝不沾的话,这只会让南朝君臣把自己当成异类,甚至还会觉得自己“心怀异志,所图甚大”,那时自己就会很不妙了。
见孟聚并不假道学,直截就点明“风月”,博阳侯世子十分高兴,他兴致勃勃地向孟聚介绍起江都各家酒楼ji院,各家当红的艺ji和红牌。他拍着胸膛向孟聚保证,江都的各家青楼和酒台,没有哪家是他不熟悉。无论孟聚要点哪位当红的艺ji,自己都能帮他遂了心愿。
孟聚笑着道谢,心中却是生出了寂寥:难道,自己的后半生就要在这样的风花酒月中度过了吗?
马车在江都城里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转过了四五条街道,终于在一条深深的巷子里停下来。当马车停下时,一群佣仆已涌了上来,迎接归来的车子。
孟聚下了车,四处打量,博阳侯府的建筑颇见气派,整条巷子里只有他家一个门口,高耸的檐壁,朱红色的大门,四盏高高悬挂的大红灯笼,门口壁立着两排迎接的家丁和护院,家丁们一个个队列整齐,站得笔直,器宇轩昂。
看到他的目光,徐彦得意地说:“孟将军,我以军法治家,平时都是以军中纪律来操练家中佣仆的。将军看着,这规矩可还过得去吧?”
碰上这个中二期的青年,孟聚真是没力气说话了——弄几个健壮家丁在门口站岗就敢说自己是以军法治家了?你不妨先看过叶家再说吧。
孟聚笑着点头:“很好,府上诸位都很精神,看这精神和气势,比我东平军中的精锐铠斗士还强上两分——对了,不知令尊博阳侯和令堂可在府中?初次登门,我该拜访老人家的。”
“呵呵,我父出征淮北,现在不在家中。我母亦是回了外家省亲,现在,家中就是由我自个做主了,所以将军在家中尽可自便的。”
“啊,侯爷出征在外了?敢问侯爷在军中担任何职?”
“劳动将军垂询,家父徐讳本昌在江都禁军任职,任统军左都督。此番出征淮北,家父担任北伐淮北行营殿军检校兼徐淮路统军都督,专司徐、淮路经略。”
“原来是将门虎子,难怪世子气势如此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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