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动了那个篡位的家伙,这会儿外面肯定要挖地三尺找我们出来。”
采蘩倒不担心,淡淡笑道,“他们找不到这里的。”
“那也不一定。”老头没那么乐观,“那混蛋只要有点心眼,就会知道我们没走他正大门,进而怀疑有密道。再说,密道的说法不止一天两天,数百年都藏在传奇故事里,一代代的大护法刻意掩盖,但现在大权旁落了。”
独孤棠点头,“所以我们要尽快离开。”
“可是,我觉得无夏和彼岸的解法也许就在那些雕画中。”说完,采蘩一怔,不知自己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老头有些怅然,“当年她也那么说。”她当然是桑桑。
“这样的话,只有一个法子。”独孤棠在两人齐刷刷的视线里吐出一字,“拓。”
老头却道,“我这儿没纸。”
采蘩的眼睛却闪亮起来,“没纸,却有匠,还有藤。即便不能出去,您老人家这间石室里就有不少造好纸的本料辅料呢。”
老头摸着胡子笑,“到底是年轻人,比我脑子转得快,只不过藤已青,这里有料也需要浸锉煮,没有三四天造不了。”
“老人家,您养得这么多蛊中有没有产腐蚀液的?南海有速造法,以苦碱汁泡,能将老藤皮迅速泡软。这会儿天刚亮?”采蘩看到独孤棠点头,便道,“一个时辰之后就能煮絮,下午就能抄纸,来不及制作活架抄纸帘也可用浇造法。您的石床下有暖灶,是最好的烘干台。如果有那种粘糊糊没毒的虫子,可以涂胶,那就更好了。”
这么一来,午夜走得成。
老头啧啧称奇,“刚才瞧你对蛊厌恶之极,想不到还能派它们的用处。”
“厌恶归厌恶,用处归用处。”采蘩笑过之后正了色,“老人家,我有一个请求。”
老头心中转念,神情也严肃起来,“你说。”
“毒蛊害人,天衣毒本养出来的原蛊更比普通蛊虫毒百倍。您这一族只是饲蛊,守着祖先遗训,也是原本的天衣教还存着善良,还没有变成现在这样杀人不眨眼的大毒教,再饲下去,等同于帮凶。桑桑已死,紫鹛已远走高飞,天衣教名存实亡,您觉得还有坚守的必要么?”趁这趟,毁去蛊洞,砍掉天衣的根基。
老头沉思片刻,不语,但往蛊洞走去。
“老人家——”采蘩想再劝,却被独孤棠拉住。
他道,“在你我眼中可怕丑陋,在他却是历代祖先倾尽心血的珍地,而且还有回忆。让他想想吧,即便他想保留,我们也只能尊重他的意思。”
采蘩叹,“我又何尝不知回忆有多珍贵。只是毒教为向氏祖孙效命,不知控制了多少朝廷官员和边关大将,如今虽失了西穆,也未必伤及元气。谁得天下,你我并不在乎这些,但你姓独孤。”独孤和北周密不可分,存亡一线。和向琚完全交了恶,他要是成了皇帝,天下再无独孤氏的容身之处。当然,也没有她的。
独孤棠笑了笑,拍拍采蘩的手,沉着的目光让她安心。
过一会儿,老头提了两个木桶来,说是采蘩要的东西,又给她一副皮手套,然后就叫上独孤棠再往蛊洞去了。
采蘩虽然好奇两人去干什么,但手上的活儿要紧。她造过无数次的纸了,但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无到有,也是忐忑的。忐忑却没有不安,左氏之秘就在一个心字诀,心中无纸而造,研妙辉光信手拈来。
子夜,索桥再度惊现,却又无力垂落。这一落,天门梯真正成了传说,数百年神秘的传承终结于一夕之间。
而那时,天衣教主,也就是望山长,还率领着教众们到处搜索闯入者,浑然不知天衣教的生命之源已干涸。
天亮了,三人回到那片山谷绿地,景致仍美如昨,心境却已不同。
老头早将饲料扔下山崖,心有惆怅,目光清濯。他一生最美的记忆,最纯的感情,最悲的痛苦都随着索桥的断开而锁在云雾深处。突觉一身轻,不由大笑,什么也不多说,转身往山外走了。
他是纸界的传说,这姑娘遇到他,是何其幸运的机缘,但他反而让她教会了一种纸。可见后生可畏,传说会老。
后来,有新纸从海外入中原,厚稠而有独特麻滑感,纹路如花,光下蓝莹,穿金线,书墨晕美,为名家重金追捧,称为鼓金纸。
再后来,鼓金纸销声匿迹,成为新的传说。后世再仿,谓之硬黄,远不及鼓金,却承盛世美名。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