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大半年的朝夕相处,关怀备至,竟无法与姜七爷的短短两日相比么?可若青云已经对他起了疑心,又为何闭口不谈?说真的,他当初既然说了谎,就想到迟早会有被拆穿的一日,但他可以接受青云知道了真相后,对他恼怒怨恨,却不希望她明知真相还装作不知,一面隐瞒着他,一面猜忌戒备他。
那会让他觉得,这大半年里的相处而来的淡淡温情,不过是一场梦。
青云不知道曹玦明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动作,一觉睡得格外沉,早上醒来,却觉得脑袋有些发晕,探头去看炭盆,连灰都冷了,又去看窗子,发现窗子被风一吹,已经整个打开了,忙下床去关窗。
窗下晾的药渣已经风干了,连帕子都变得皱皱的。青云忙将药渣包好,裹了几层布,又把包袱里放药油的一个小匣子里的东西清空,将药渣放了进去,塞进包袱,便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
真是糟糕,莫非是昨晚上着了凉?
青云有些懊恼地给自己多添了一件小棉袄,梳洗好,便下楼吃早饭了。
曹玦明早已坐在桌边,看起来精神有些委靡,脸上挂着大大的黑眼圈,正无精打采地吃着早饭,见是青云来了,手上动作顿了顿,招呼一声,便低下头继续吃着,双眼却不着痕迹是打量了她一番,低声道:“可是着凉了?昨儿晚上跑出去吹了风吧?”
青云有些不好意思,干笑道:“没事的,我多喝两碗姜汤就好。要是还不行,你以前不是给过我一些现成的药丸吗?吃两丸下去,发了汗就没事了。”
曹玦明又是一顿,他忽然想起,自己做的治风寒的药丸,里头有一味药似乎与他熬给青云的“补药”相冲,贸然服用,怕是会有不好的后果,忙道:“是药三分毒,你正吃着我的药,再吃别的,未免太杂了些。我知道一个姜汤方子,吃风寒最是有用,只是熬起来繁琐些,一会儿我去寻厨房的人给你熬了,你吃了再睡一觉,包管就好了,不用吃药。”
青云心下一动,试探地问:“姜汤能行吗?要是担心药丸跟补药有冲突,不如我暂时停了补药就好。”
曹玦明心中冰凉,知道青云是真的对那“补药”起了疑心,只不知为何不肯明说,他只得勉强笑道:“那补药需得喝久了,方才有用,若是现下停了,只怕先前喝的那几副都白喝了。你先喝姜汤试试,实在不行再说吧。”
青云笑吟吟地应下,心里却想,她与钱老大夫混了大半年,补药也好,感冒药也罢,都见过不少了,两种方子的药材之间会起冲突并不奇怪,但一般都是停下补药,先治好病再说。以曹玦明之高明,居然宁可让她不吃能治病的药,也要先保住进补的药,莫非这药真有蹊跷?
她心下存疑,面上却不露,等曹玦明教伙计煮了姜汤来,她尝了尝味道,认出几种主要的材料,不过生姜、葱头等常见之物,还放了些红糖,也就放心喝下了,却不知曹玦明都看在眼里,心下更加酸楚。
他实在料不到,竟连一碗小小的姜汤,青云也开始怀疑了。
喝完了姜汤,曹玦明本是要劝青云去休息的,但青云上楼上到一半,便听到店门口人声喧哗,却是钟六带着人回来了。她关心他是否带回了有用的证据,可以让周康与刘谢顺利脱身,也顾不得别的就追出来,却发现在门前卸行李的只有钟家的下人,这回还添了丫头婆子,据她们说,钟六带着钟胜姐一进城就往府衙去了。
青云听了就要往府衙去,曹玦明叫住她,半逼着让她添了件厚厚的斗篷,又亲自陪着她前往。半路上两人各有心思,竟不曾交谈过几句。
到了府衙,正好遇上姜七爷与林德从外头回来,前者见了她便笑道:“可是听说钟家来的人消息了?钟淮家眷怕了,连夜把东西送了来,一大早就进了府衙。我听四维说起这事儿,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就回来了呢。”
青云干笑着向他行礼问好。曹玦明也在她身后默默作揖。姜七爷用颇为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我知道你这丫头必然关心此事,随我来吧。你也算是刘谢家眷,倒不是不相干的人。四维,你带曹公子到我屋里去用茶。”
曹玦明一听就想反对,但青云却飞快地应下,一脸的迫切。他不由得心中一酸,将反对的话吞了回去。
府衙后堂正屋内,乔致和与新任淮城知府分坐主次席,正看着钟六将两个大木箱打开。钟六道:“这是剩下的所有东西了。这边是装的几匹上等好料子,我二哥原是打算给二嫂与侄女儿做衣裳用的;另一边装的是些金银锭,还有零散的两匣子珍珠宝石,两匣子首饰,剩下的都是些零碎物件。”又掏出一个包袱:“这里包的是四卷名家书画,我二哥瞧着实在是好,又都是外头人不知下落的好东西,就忍不住拿了,想着自家珍藏着不入外人眼,外人也不知道。”
乔致和扫视这些东西几眼,又拿过字画细细检查,皱起了眉头。
这里头哪里有淮王的同党名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