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地址倪荫好不容易找到了崔某玲的家,她把车子停在路边,走进对面那条光线昏暗的胡同。
她讨厌胡同,十八岁生日那晚发生的事,让她给每一条胡同都贴上的“丑陋”的标签!但为了工作,她必须忽视这里带给她的不适感。
站在两扇生锈的大铁门前,她对照了下门牌号,然后上前敲门。
她敲了很久都没人应,就在她以为家里可能没人时,门忽地拉开,一盆冷水泼了过来,倪荫被泼了个猝不及防,被从头淋到脚。
“妈的!你们这些臭警察!不是和你们说过不要再来了吗?那个混蛋都抓起来了,怎么还不枪毙他?总跑来骚扰我们一家干嘛?!”
端着盆的男人,站在里面骂骂咧咧,待看清是个女人时,他愣了住,脱口:“你不是刚才那两个警察?”
倪荫捏紧了拳头,身子气到发抖。
该死的骆逸南!!
男人个子挺高,皮肤暗黄,他抓抓乱蓬蓬的头发,认错的态度没有半点诚意,“哦,我认错人了,对不起了。”
他就要关上门,被倪荫“啪”地拍上门板,伸手撑了住,男人吓了一跳。
倪荫挤出微笑,口吻尽量和善,“我是彰怀县县初中的老师,我姓倪,我是代表校长和主任来看望崔同学的。您一定是崔同学的父亲,崔建海吧?”
“你是老师?”崔建海狐疑的视线从上扫到下,倪荫尽量保持礼貌微笑。
他扭头进去,依旧不算热情,“进来吧。”
“谢谢。”
倪荫走进去,打量这间不大的院子,角落里堆着杂物,还有几个装着衣物的编织袋。一个红色塑料大盆里泡着衣服,已经泡到发臭。随崔建海进屋,屋子里昏暗暗的,采光不好,有股发霉的潮气。
“坐吧。”崔建海头也没回的说:“我去叫玲出来。”
“好。”
屋里中间摆着一张四方桌,四把椅子。倪荫坐下,手顺势放在桌上,马上又抬起,看到袖口沾上的油渍,眉头微微皱了,屁股下意识的朝椅子边挪了挪。
身后有脚步声,她回头看见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孩,一米六左右,身子薄得像纸片,走起路来摇摇欲坠的。披着齐肩的发,发尾修剪得参差不齐,流海剪得长一块短一块,脸色蜡黄的,嘴唇干得脱了层皮。一双大眼睛暗淡无神,看到倪荫时,不过就是抬抬眼皮,又默默的垂下视线。
眼前的崔某玲带给倪荫不小的震撼,她垂首含胸极度不自信,与穿着芭蕾舞裙笑容灿烂的她比起来判若两人。
是因为这个案子吗?
她收拾起复杂的心情,温和道:“崔同学,我是学校里的老师,我姓倪。”
崔某玲迟疑的抬头,“我……我没见过你。”
崔建海的眼神顿时充满怀疑和警备,倪荫镇定的笑了笑,说:“我在去年年底才刚入职,你当然没见过我啦。”
崔建海冷笑,嘲讽道:“你们学校的领导都不敢再露面了吗?居然派个实习的过来打发我们?!”
“校领导最近实在是太忙,但又挂念着崔同学,所以特意让我过来探望一下,看看有什么需要可以帮你们解决一下。”
“那正好!”崔建海从兜里掏出一堆单据来,“这是最近带孩子去医院检查的费用,你们给报了吧。”
倪荫怔住,崔某玲深深低下了头。
倪荫从容道:“我回去就反映情况,会让财务联系您的。”
这时,屋里有女人尖锐的声音:“还在那闲唠什么?这都几点了,不做饭想饿死我啊!”
崔建海睨了倪荫一眼,冷哼:“我还不知道你们!就会今天推明天,明天又推到没影……”转身,出去做饭了。
倪荫悄悄松了口气,这才拉着崔某玲的手,把她拉到身前来,低声问:“你有什么困难吗?和老师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