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们该干嘛干嘛,他来任他来,老汉不怕他——
哟,这老头儿够硬气啊!莫非仗着身怀武功,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天罡门在来州颇有声望,怎可这般漠然置之?奇哉怪哉!说也奇怪,那几人一般无二,似乎谁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大和尚坐在那里看着小和尚笑,小和尚愣愣瞅着大块儿头身上的伤,大块儿头浑若无事嘿嘿傻笑看着那老汉,那老汉看完伤口又笑着向小姑娘点头,小姑娘,小姑娘,你又往哪儿瞅?
是了,是了,说话要圆满,结尾对开头——
好戏没完,谁个心安?
只待来人,翘首以盼!
等待总是无比漫长,风起只在须臾之间。
轰隆隆一阵疾密蹄声遥遥起落,眨眼间数十骑挟土扬尘忽忽弛来!
当先一人手擎一面黑色旌旗,大旗迎风招展猎猎舞动,其上三个暗金大字忽落忽起——
天罡门。
众骑将近,掌旗之人扬声喝道:“天罡行事,闲人回避——”语声落处,众人轰然后退,杂乱脚步声中霎时扯开一大片空地:“是他!是他!就是他!”一人旋即赶到,恨声指道:“这姓关的老不死无缘无故打了孩儿,又口口声声辱骂爹爹,可恨,可恨之极!”果然还是天狗,上来反咬一口!众人纷纷摇头,面生不屑之色。又一人策马缓缓上前,沉声说道:“你且退后,爹爹自有主张。”
天狗一跃下马,扯过缰绳,忽又转头狞笑道:“老头儿,赶紧跪下求饶!哈哈,二爷大人有大量,也好放你一条活路!”哗然声中众骑者纷纷下马,肃然默立。四下一时寂静,再看几十人马已然分布八方,间次井然,隐隐将几人围在当中。正是来者不善,可叹善者不来:“老夫杨天罡,不知阁下何以欺我孩儿,又辱没我门声誉?”
打了儿子,老子出来了。
说也奇怪,那天狗生得丑陋猥琐,这老夫却是体面非凡。头发花白,梳得整整齐齐,精神矍铄,五六十岁年纪,五官端正红光满面,一袭紫袍长剑佩腰。中气充沛声音浑厚,当知正是老骥伏枥。关老汉不敢怠慢,上前几步抱拳施礼:“在下关海山,我几人初来贵地不知礼数,却是得罪了令……”
“住口!”杨天罡断喝一声,怒目而视:“不必啰嗦,快快答来!”关老汉连连点头,彬彬有礼:“老英雄,适才情势所迫,我等实属无奈——”一二三,三二一,事情的真相原本是这样地。关老汉本就老江湖一个,又是靠着嘴皮子吃饭的人物儿,自是口舌便给,片刻已将事由纷争说了个一清二楚。
杨门主沉吟,天狗扬声大叫道:“老爹,别听这人胡扯!孩儿一片孝心,谁知道,哈哈!一二三四,你们来说!”一二三四,四三二一,事情的真相本来是这样地。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众人自有道理,却又不好说理。孰是孰非?真相为何?若非耳闻目睹,却也难以分辨。说有主张,自有主张:“知子莫若父,我儿顽劣,老夫也是心知肚明,此事须怪不得诸位。”
呵!竟是虎父犬子!不想儿子蛮不讲理如此不济,老父却是通晓事理深明大义!关老汉闻言大喜,两手抱拳正待开口,老英雄又道:“话是如此,但你终究是欺我家人损我门威,也罢,你几人跪下磕头谢罪,此事老夫便不再计较。”磕头?谢罪?你道你是谁?老汉一怔,默然片刻,诚恳道:“老哥,兄弟劝你一句,身正而心正,心正人自敬,门威不是这般立的。”杨天罡打个哈哈,仰天大笑:“老夫一门之主,还用你来教训?甚么老哥?你又是谁?哈哈哈!不过一个无名小辈!”
老汉抬头,老汉恍然——
是啊,是啊,他,可是一直都没有下马!
杨门主居高临下,神情复作傲然:“如何?”如何?不如何!动不动就让人跪下要人磕头,你当你是谁?天王老子么!老汉话也懒得和他讲了,老汉转过身去抬脚就走,老汉心道你看我是无名小辈,在我眼里你也是个无名小卒!一尊真佛就在眼前,却也轮不到你狗眼看人低!由他高高在上,生生冷落一旁!老汉真个硬气,老汉笑看和尚——
灵秀报之一笑,和尚还是和尚。
“可恼也!吃我一掌!”说话就是一掌,呼地劈向那挺得直直的一道——
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