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晌,似是大为迷惑:“咦?你是谁个?我怎瞧你有些眼熟?”罢了,罢了,这就叫做道不同不相为谋,对于这个既傻且疯的老道,方道士已然完全无话可说:“哎——”
正待转身离去,他又立起身来:“我要飞!我要飞!呜——呜——”
张开翅膀,尽情翱翔,便在这广阔的天地之间,在这万丈的高空之上——
飞!飞!飞!
老神仙张开双臂,口中呼喝有声:“呜——呜——哈哈!呜——”
方殷本来想笑,却是笑不出!只欲惊叫,却也叫不出!但见他有模有样飞回原处,迎风危立,双足堪堪落于龟首顶端,两手比划作势欲跳:“小木头,别偷瞧,这一回你是想捉我也哈哈,捉不到!”捉不到!捉不到!依稀回荡有声,朔风吹送苍老,微微入耳却如一声霹雳轰将震起!方殷猛然一醒,霎时心下了然!
小木头,就是老杂毛儿。
老杂毛儿和老神仙,便是如此,在此,做游戏。
之所以老神仙有恃无恐全不畏惧,只因是有小木头看护着他。
哪怕他飞啊飞,跑啊跑,哪怕他唱着歌,跳舞蹈,哪怕他是真的!往下跳!
但这一次,老神仙失算了。
这一次小木头,并不是小木头。
方殷心念电转,转眼汗流浃背!是真是!他真跳!然而——
“等等!等等!”大叫声中方殷跃上石龟颈项,飞身直直奔将过去:“老神仙——我不是——”一将登上,胆寒心丧,左右无物,云沉云浮!这一条路,方殷并没有走过。这一条路,三丈,微顷,斜斜向上半隐云中的路,方殷又怎走过!有心回头,势无可收,方殷却也浑然忘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要跳!”
只记得,那时,他扭头儿一乐,吡了没牙的嘴:“小木头,你又来了。”
便即张开双臂,轻轻,纵身一跃:“老仙人,飞天喽——”
生死一线!近在眼前!
一步之遥。
——方殷如何?
不如何,他是自找的,不干方殷的事。
不如何,反正已就跳了,方殷便是想救也救不了。
不如何,他本已老得要死,便就去做那神仙,岂不正好?
不如何,方殷青春年少风华正茂,总不能陪他跳下去,根本不可能!
不如何,方殷是这样想,方殷就是这样想,方殷本就是一个自私的,胆小鬼。
若不是,方殷根本就是,来不及想——
一步,并不远,方殷闪电般一步踏出,俯身展臂一把抓去!
当下右手抓个满把,正是一支细细脚踝。
老神仙,得救了。
然而踏出去的那步却是,一空!上天本无路,已至崖尽头!一切都在转瞬之间,足已落,势难收,手上还有一个头下脚上的老神仙:“哎呀呀!我的牙!牙!”当下两力并至,方殷不及惊叫已然扑将出去,整个身子直直扎向崖下无底深渊!转眼已是天旋地转白曰倒悬,方殷终于失声长呼:“啊——”
方道士,死定了!老神仙,死定了!
若不是,一只手。
谁人前来?施以援手?
将我,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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