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交换

    “我大学一毕业就结婚了，一直没找到工作，在家给他做免费保姆，拖地、做饭、洗衣服……过了三年，他忽然回来说要离婚，而且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我自知从一开始就是我配不上他，所以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直接签了字。我没有分到房子，没有分到财产，又没有工作，只有他离婚时给的两千块‘安抚费’。好不好笑？！人家都说人生无价，其实我是有价钱的，我值两千块。娘家条件不好，常常教育我怎样才能更加卑微的生存，我都低到泥土里了还是被离了婚啊！现在我都不敢跟家里人说我被离婚了。马上要过春节了呢！都不知道能瞒到哪一天……”顾如雪也就着冰凉的楼梯地板坐了下来，然后平平淡淡地、风轻云淡地，像是说着别人的事情，可是心里却是生生纠疼着。

    这个昨天晚上说自己老公就在楼上的女人，原来……是个没有老公的离婚女人。而且看她那忧伤的样子，应该是刚离婚没多久。

    “对不起。”从不向人道歉，但霍少磊还是向顾如雪道歉了。

    “没事，过去了。想不通的时候，回家呼呼睡一觉就好了。”真的可以睡好吗？！如果可以沉睡百年，那也许才会好的吧？！可是人能沉睡百年不醒来吗？！那是死人吧！活人，怎么可能永远不面对现实？！怎么可以不面对伤心的事情呢？！

    其实顾如雪并不迷糊，只是被无情的实情所困而已。

    “这是我名片，明天到我公司来报到吧！”霍少磊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卡片交给顾如雪，不知道怎么的，他觉得、他应该帮她。就算只是因为他是男人，而她是一界弱女子，也应该帮她。

    凡达实业有限公司总裁霍少磊？！

    在怡景市，你可以不知道家乐福在什么地方，有哪些分店；可以不知道肯德基在哪个地方，里面卖什么。但你肯定知道凡达仓储、超市在哪里，有多少家分店。凡达的影响，在怡景市里绝对远远超过那些知名外来超市，也绝对深入每个人的人心！他是怡景市的商业航母，主要经济支柱，纳税最大户没有之一……

    可是，他竟然是凡达的总裁？！

    不知道怎么的，顾如雪想到了那天晚上经着眼眶为了两百块假币跟她争吵不休的男人。回想他那天在小超市里的“素质”……顾如雪不由十分汗颜。

    只是、他是与不是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谢谢你，我现在已经找到工作了。”将名片还给霍少磊，顾如雪淡淡地一笑。

    “你是说我们小区外那间小超市？！”霍少磊不信她会为那间小超市而放弃去凡达实业工作的好机会，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在黑暗中身形娇小的女人。

    “不是。我现在有新工作了，能养活自己，而且我很喜欢现在的新工作，这就行啦！我讲自己的故事不是为了搏得你的同情，不过是想告诉你，比你惨的人多的是，比如我就是一个。我一个小女子能承担的，你一个大老爷们也一定能承担的起。”看着他的情绪似乎好了许多，顾如雪起身，她觉得她应该离开了。

    “你这哪里算是惨？！为了一个短暂交集的外人，顶多难受一段时间就好了。而我呢？！我一辈子都要受到良心的指责。因为，我亲手害死了我的亲姐姐！我那可怜的、近五年没有站起为的胞姐！”霍少磊也起身，声音并不大却无比沉重。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步履蹒跚地向楼梯外走去。

    “什么？！霍姐、霍姐死了？！”怎么可能？！前几天还看到她好好的，她还热心为自己联系工作呢！怎么可能？！但是，这个消息从她亲弟弟嘴里说出来，可信度就不一般了。如果这不是事实，他怎么会咒她死呢？！

    “昨天跟几个朋友凑局子，结果输得很惨。今天一点打牌的心情都没有了。今天下午，也不知道怎么的，想起我姐来，怕她一个人在家太闷，想带她出去逛逛，为她选了不少她喜欢的衣服。我姐常年一个人在家，看见我去打她，当然开心，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当我去付款的时候，她的轮椅我没放好位置，结果后退着从电梯上摔下去了。送医院的时候人就不行了，因为年轻人不能在家久放，所以完事就送殡仪馆。我回来，就是取她平时最喜欢的一些衣服和用品……我不能眨眼睛，一眨眼睛就是姐姐的笑脸；我不能想姐姐，一想就被良心谴责，有种永世不能操生的感觉。我们家就两姐弟，姐姐从小脾气好性子温，一直都是她照顾我、对我好。而我、而我亲手把她送进了地狱……”在此之前，说好与她交换伤心事的。她说了，他、自然也不反悔，将内心的苦楚说了出来。

    怪不得、怪不得俞行光在发廊里接到电话后，整个人魂都丢了一样的往外跑。怪不得、怪不得楼下全是车，他们是高官家庭嘛，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当然是都赶过来了……

    只是、顾如雪的心也马上被满满地内疚所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