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狄姜的心里也是难受的,可是她天生不擅长安慰人。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武瑞安朗声问道:“为什么好好的一个人,说病就病了?”
狄姜长舒一口气,叹道:“魏紫信任玥朗,怕不仅仅是因他表面的讨好。”
狄姜说完,潘玥朗点了点头,接道:“世上讨好他的人何其多,他信任我不过是因为我听话的吃了他命人配置的丹药。如今他死了,我也活不了几日了。”
“丹药?那个老和尚?”武瑞安一拳打在墙上,低吼道:“本王一定将他找出来,命他给你配置解药!”
“不必了……”潘玥朗凄凉笑道:“只有我死了,才能给流芳郡主留些脸面。死是我唯一可以走的路。”
“脸面?这女人哪里来的脸面?”问药陡然拔高音调,道:“你知道你病的这些日子,她在外头干了些什么?”
“问药,不要再说了。”狄姜喝止问药,可她却并不听,直道:“从你病倒之后,她便在家中大摆宴席,每日呼朋唤友,广发帖子于各大重臣家中,且只邀那些年轻英俊的世家公子。而你?她怕是连你长什么样子都记不清了!”
“那又如何。”潘玥朗咳嗽了两声,笑道:“她是她,我是我。”
“为这种女人放弃生的希望不值得!掌柜的,您一定有办法救他的,是不是?”
问药说完,潘玥朗便摆手,摇头道:“值不值得我都要这样做。我不能娶她,也不能伤害她,唯一能走的路就只有这一条。何况我已经报了国仇、家仇。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武瑞安站在一旁,沉默许久,道:“你如何知道公孙渺是你的仇人?”
“这还不好猜么。”潘玥朗苦笑道:“父亲在朝时,统共写下诗词二百七十余首,其中一百六十首暗喻讽刺公孙渺。父亲得罪了谁,被谁害死,答案昭然若揭。”
狄姜静静的听着,心中思绪万千。
她看着眼前枯槁般的潘玥朗,脑海里的却是初见他时的模样。
那时的潘玥朗年少,相貌白杳而英俊,眼中有正气,胸中有鸿鹄之志,便认定他明日前途不可估量。如今他果然坐到了丞相之职,且并不贪恋权贵,为了维护流芳郡主和皇族脸面,愿意牺牲自己,古往今来他属头一个。
她没有看错人。
辰皇的病是咒,并不难医,下血咒之人与钟旭相较,实力尚不如他。钟旭可以让辰曌按照她想要的速度衰老枯竭,但也可以在油尽灯枯时力挽狂澜。
潘玥朗的病亦是如此。解咒简单,可解咒之后该何去何从,才是难办之处。
离开的时候,院子里的桂花落了一地,发出一片耀目的金色。
时值夏日,木樨花香,遍地金黄。回府后,狄姜拿出花神谱,将潘玥朗的名字记在第八位木樨之下,他的生平便跃然纸上。
狄姜想了想,抬手将最后的‘于庚子年因病辞世’几字抹掉,换上了‘辞官归隐,于二十年后重返朝堂’几字,这才满意的合上《花神录》。
……
……
重阳节这日,潘玥朗正式辞官,回乡养病。流芳郡主未送行。婚事不了了之。
潘玥朗走后,辰曌去了明镜塔听钟旭讲道,离开的时候,忽然瞥见对面的山头白晃晃的一片,想了想,才明白那是潘玥朗督造的佛塔园陵。
“去看看。”辰曌道。
“是。”
辰曌屏退众人,只带着师文昌和钟旭二人前往。
三人走在山道上,入目所及皆是乳白色的佛塔,一座座宛如缩小的明镜塔,心中变得尤为澄澈和平静。
巨大的青黑石碑下,有一方终年燃烧的香塔,香塔之下,辰曌仿佛能看见潘玥朗跪在石板之上的模样。
他应当不会再回来了。
如果潘玥朗去世,他的名字也应当被记在上头,受万世仰望。
辰曌看了许久才离开。师文昌小心地扶着辰曌,生怕有小石子绊倒辰皇,故而一路低头注意着脚下。
就在这时,辰曌突然通身一震,停下了脚步。师文昌抬头,便见辰曌目露惊讶,呆呆望着前方。
顺着她的眼神看去,便见路旁一座白塔下,刻着一行金色的小字:江南盐运使副官,江佐麟。
相较于辰曌的怔忪,师文昌反而更加激动。
他的身子止不住的轻颤,泪水有些难以自制的红了眼眶。
辰皇注意到他的不对劲,侧身诧异道:“你哭什么?”
师文昌飞快地摇头:“回陛下的话,奴才只是有些感慨。奴才想,如果江大人能看到这一天,他一定会很高兴。”
“是么。”辰曌上前一步,抚了抚陵墓上的字,抚去了其上的灰尘,才道:“走吧。”
师文昌颔首,躬身扶着辰曌离开,再不露出半点失态。
……
……
(作者有话说:开始收尾了憋大招中…………有点卡亲们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