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她面前。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杜十九郎,我只想问你一句话,危急时刻,你能杀人否?”
杜士仪眼中厉芒一闪,随即便重重点了点头:“能!”
“好!”
“只不过杀人立威,由我来做,不若公主亲手去做,更能令人噤若寒蝉。而且,还有几件更要紧的事,公主且听我说……”
午后时分,与奚王牙帐隔河驻扎的那三部兵马终于令人传信,答应了固安公主的要求。然而,三部俟斤却都表示,所谓的只许带两名随从,他们既各自代表自己的部族,那么便应该是总共六名随从。对此固安公主想都不想便反问道:“那照此说来,我和杜郎君便可带四名随从前去,我没算错吧?我也没什么其他的要求,六人之中,必须有那塞默羯!”
前来传信的那个奚人微微一愣,犹豫许久,终究还是点点头道:“就照公主的吩咐!”
入冬之后,老哈河便渐渐封冻了。按照双方你来我去定下的方案,最终竟是在冻得结结实实的老哈河上相见。为此,两边全都派出了人前往布置。油毡、皮毯、美酒、羊肉……除了平日奚族盛宴时少不了的奚女歌舞,其他的一应俱全。而当固安公主带着杜士仪等人策马来到了老哈河畔,见对面三名俟斤的身后,除却面色阴沉的塞默羯之外,果然跟着五个虎背熊腰的奚族大汉时,她的嘴角不禁向上翘了翘。
“杜十九郎,看到没有,那应该就是三部之中最富勇力之人了。待会儿,可就得靠你和岳娘子的手段。”
杜士仪没有应声,可当两拨人真正会合,瞧见了其中两人都是脸上留疤,另外三个则是身材魁梧彪悍,相形之下,固安公主指给他看的那个塞默羯,便显得有些瘦削苍老了,他便明白此次确是他迄今为止面对的最大考验。然而对于三部俟斤来说,做好充足预备的他们见固安公主和杜士仪这区区四名随从之中,其中竟有两个唐人,只有一个奚人,剩下的还是一个红衫罗裙,看上去颇有些姿色的婢女,他们顿时都在心里嗤笑了起来。
当此危急关头,固安公主竟然还只顾着摆公主的架子!
而塞默羯更是眼中凶光毕露,眼看固安公主当仁不让地坐在了主位上,他便冷笑一声道:“公主,三部的精锐如今就在牙帐跟前,莫非如今你还以为,你有取胜的机会?突厥毗伽可汗如今兵锋所向,无可匹敌……”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只见倏然一道劲风扑面而来,措不及防的他只来得及稍稍一偏脑袋,可仍然没完全躲过去,那一道鞭影重重砸在了他的肩头,不但撕破了皮袄,而且更为他带来了深深的屈辱感。
可是,固安公主却是傲然捏着马鞭收在了袖子中,随即冷冷说道:“三位俟斤还没说话,哪里有你开口的份?如果大王如同契丹王李娑固对可突于那样,对你多加猜忌,甚至暗害于你,那你背弃了他,也算是应当,可你拥有奚王牙帐附近最好的牧场,最多的奴隶,最美的女人,你现在说出这样的话来,我看你的良心已经被天上的秃鹫啄尽,被地上的野狗吃干净了!”
三部俟斤不料固安公主突然发难,原本都要喝止,可听到这一番话,他们对视一眼,却是都坐定了下来。塞默羯并不是对他们任何一个人输诚,而是从先前开始,就一再派人在他们面前大肆鼓吹去投突厥毗伽可汗的好处,可谓吹得天花乱坠,如今恰逢先头奚军方才大败在契丹军蹄下,他们不知不觉就有了偏向。可既然塞默羯不是他们的人,固安公主骂得又痛快淋漓,他们自然谁都懒得为了这样一个人出面。
阿会氏主宰奚族的时间太长了,他们希望阿会部中间出现裂痕,但一个野心勃勃的叛徒,谁也看不上瞧不起!
“你,你……”
固安公主却丝毫不理会塞默羯,目光炯炯地看着那三部俟斤,一字一句地说道:“三位俟斤是各自部族的大首领,掌管着千万人的生死,今天我见各位,只想问一句话,各位真的认为去投靠突厥人,他们就会给你们所希望的东西?看看曾经雄极一时的铁勒九姓吧!突厥强盛的时候,他们得到过什么好处?每年要向突厥牙帐上供马匹,每逢征战要自备马匹兵器随同出征,打仗的时候冲在最前,而撤退的时候却要顶在最后,分战利品的时候却只有最差的一份!尤其是之前默啜可汗在位的时候,对他们的盘剥更是达到了最顶点!”
她看也不看面色铁青的塞默羯,一下子提高了声音:“当他们终于奋起抗争连同大唐杀了默啜之后,却又遭到了突厥人最残酷的镇压,不得不内附大唐寻求庇护!那些在突厥人的铁蹄下,不得不臣服的铁勒人,不少失去了他们的族姓,必须以突厥人的身份生存,而那些内附的铁勒人,却获得了最好的牧场,最安定的环境,每年甚至有来自长安的赏赐!不说别的,你们之中每一个人都应该记得,自从我嫁到奚地,皇帝陛下赏赐了多少金银绢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