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桶水,一个完全抓瞎,两人在闻山新开的电脑城里从一楼逛到三楼,相顾一视,默契地回返到一楼,找了家专卖店。
回程坐车的路上,庆娣几次想接过他手上的东西都被阻止了,最后姜尚尧塞给她装键盘的盒子,说:“你负责拿好这个。”
庆娣见他提两纸箱东西仍然健步如飞,只好作罢。
车到冶南,庆娣四处张望,想找辆电动三轮回望南乡,姜尚尧在耳边说:“你自己先出去外面马路,找车等着,我马上就来。直走,别回头。”
庆娣心下疑惑,往他之前视线所及的位置瞟了眼,只见另外一部也是闻山发来的长途公汽上下来五六个男人,贼眉鼠眼的,一看就是街上的流氓混子。
她突然想起老童家羊肉馆里,徐老三说的那句话“大麻袋一扣,尸丢到哪谁也找不到。”暮春天暖,她凭空出了半身冷汗。
“你当心。”她接过他手上装机子的纸箱,头也不回往前走。
平常热闹非常的冶南镇今天竟是一辆空车也没有,庆娣站在路口伸长了脖子挨个扫过去,最后咬牙喊停了一辆两厢货车。
司机探头出来问:“姑娘,运货?”
庆娣正准备开口问去南村多少钱,眼角余光瞥见那几个混子从车站方向走来,插肩而过时其中一个说:“不是南村就是周村,鬼哥交代跑不了就是这两个地方。打个三轮去。”
货车司机不耐烦,“是不是有货要运啊?”
庆娣挤个笑摇了摇头,拎起东西往回走了几步,躲在角落里遥望那几个混子身影渐小。
“走了?”
她吓了一跳,回头发现是姜尚尧,喘口大气问:“那几个人找你的是不是?我听他们说不是南村就是周村。”
他表情不见惊慌,反而深觉好笑似的注视她一脸惶急。听庆娣又问要不要报警,他摇头说:“不用了,我刚才躲厕所打了个电话,老凌开车来接我们。在这等一会,他马上到。吓着你了?”
“一点点。我想不通为什么?”庆娣万分不解,“都过去那么久了,景程和……你也无缘无故的被他们害得坐了那么多年,为什么还不放过你?一定要把人往绝路逼?”
“那是他们的生存法则,要立足必须先立威。要是我还活蹦乱跳的,等于打了聂二的脸,嘲笑他没用。”姜尚尧语气平和,随后又豁达地笑,“别为这个伤脑筋了,只要不是正面冲突,我应付得来。”
庆娣虽不知他的自信从何而来,但是那平静的脸庞让她不觉安下心来。往里移了两步,扯扯他袖角,说:“站进来点,下雨了。”
他看看天,将电脑箱子挪往屋檐里面,说:“这可不能打湿了。”又说:“好在是小雨。”
谁知这淅淅沥沥的雨势,不一会功夫更加绵密,不少行人缩着脖子跑进来避雨。狭小的一块屋檐下,躲了六七个人,旁边挤了个水果摊子,庆娣再退一步,眼看就要坐上去,被姜尚尧一把拉回怀里。
回冲之下,她半边脸擦过他的下巴,撞上他坚实的肩膀。庆娣分明感觉到他下颌新冒起的胡茬,接着,鼻子酸胀。
姜尚尧听见她一声低呼,问怎么了。庆娣手掌压着鼻子,含糊说:“撞得好酸。”接着鼻子被他捏住轻轻揉了两下,他问:“好点没有?”
他侧着半身挡住身后人,半身在外接了满肩膀的屋檐水,湿得透透的,将她和她的电脑笼在最里面,眼里全是关切。
庆娣一时忘了回他。
他意识到什么,尴尬地收回手,尴尬地咧咧嘴,又转头望向街外,说:“老凌还没到呢?”说着身后被人用力推涌,庆娣只觉他的脸一下放大,她瞪大眼,下一秒,他温热的呼吸袭来,热乎乎地嘴巴盖在她脸上。
姜尚尧眼明手快,一掌撑住墙壁,另一只手揽起她的腰,止了往下扑倒的去势。站稳之后,两人都有些讪讪的。庆娣瞟过去,见他正也用眼角瞥来,她立刻别开燥得热辣辣的脸,偷偷抹了抹刚才他嘴唇印上的地方。
街上景物在眼中奇迹般的完全消失,只剩两只偌大的鲜红心脏悬在屋檐下,噗通噗通地相互和应着、唱着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的歌。
庆娣头昏脑胀地甩开脑中幻想,又往他看去,只见他似有心灵感应地,也将视线从长街上移回来,目光交错,姜尚尧张嘴想说什么,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又吞回去。庆娣红着脸垂下头,几乎要埋进他的颈窝里。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街边一辆半旧的越野车大声地鸣起喇叭,一个中等身高的瘦子冒雨下车,冲着人堆喊“姜哥,姜哥!”
姜尚尧语带诧异,“二货?!”
那人听见直奔过来,站在雨里说:“姜哥,我投奔你来了。”说着连忙接过姜尚尧手上的箱子,又见庆娣跟着姜尚尧一起走出屋檐,微张了嘴,立刻反应如电,热情无比地招呼:“嫂子是吧?我是刘大磊,也叫二货。嫂子你听姜哥说起过我的吧?我可是仰慕你很久了,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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