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还死死地抓着牢门上的木栏。刚才那一番激动的诉说,消耗尽了他最后的一点生命力。
“你放心地去吧,”萧轻盈低声说,“我会想办法弄清楚这件事的真相,还你一个清白。”
离开监狱后,萧轻盈在街边信步闲走,心里琢磨着老驯兽师的话。现在她可以确定,雪严君的死绝不是简单的逃犯寻仇,那两个逃犯的身后,绝对有人指使,目的就是不让雪严君找到真正的凶手。可是,现在老驯兽师死了,那两个逃犯也被问斩了,王国麟的尸体更是应该早就化成枯骨了,到哪里去找证据呢?
雪严君在尸体上发现了疑点,老驯兽师如是说。尸体……尸体……检验尸体?
萧轻盈的眼前忽然一亮。以雪严君的身份,应该不会亲手检验尸体,而是会使用虎翼司专门的仵作。那么,短短两年时间,这个仵作不大可能改换地点,很大程度上或许仍旧在虎翼司里任职。
这个仵作,应该就会知道王国麟的尸体上隐藏了怎么样的秘密。
萧轻盈回到雪严君的家里,睡了一觉,等到天黑之后,钻进了虎翼司。凭借着出色的潜伏技能,她没有被发现,很快找到了验尸房。出乎意料的是,验尸房里居然还亮着灯。
居然这么敬业,这倒是省了我的麻烦,萧轻盈想。她原本打算利用自己长期锻炼的隐藏术藏在验尸房里,等待白昼仵作来上工时记住对方的长相,然后等到下工后去跟踪,现在却可以直接和对方碰面了。
她先谨慎地探查了一下周围,确认没有其他人在附近,这才悄悄来到验尸房门口,从门缝里向里面张望。她没想到,验尸房里竟然有两个人,这就稍微有些不好办了。不过她还是耐心地观望着,等待时机。
验尸房里传出呛人的药物味道和尸臭。此刻呆在里面的,是一老一少两个仵作,正在各自检验一具尸体。
“这两天怎么会那么忙啊?”年轻仵作抱怨着,“这帮贵族也真是的,没事儿做比什么武决什么生死?害得我下了工都被重新叫回来。”
“仵作这个行当就是这样的啰,”老仵作说,“忙的时候忙死,闲的时候闲死。不过这两天确实不寻常,连着死了好几个人。”
“可不是?尤其是昨天,汤擎那样的虎翼司副监察使,居然在虎翼司内部、在自己的厅堂里被杀了,这样的事情简直是闻所未闻——这里可是天空城啊!昨天的尸检是您负责的,发现了什么没有?”
“死因倒是一目了然,被一柄极轻薄的匕首刺入心脏,当场死亡。那把匕首的工艺很不寻常,就算是一般的河络工匠都不容易打造出来,像纸一样薄,却兼具硬度和韧性,刺入心脏后几乎没有流血。”老仵作回答说。
“听他们说……汤大人……是被翔瑞鸾驿的大老板风天逸杀死的?”年轻仵作忽然压低了声音。
“还没定罪呢,不能说得那么绝对,”老仵作说,“不过他确实有着最大的嫌疑。据说昨天上午,两人约定见面,就在风天逸走进厅堂之前的两分钟,汤擎都还活着;结果风天逸走进去后,很快喊起来,说是汤擎被杀了。虎翼司的人连忙冲进去,却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痕迹。风天逸自然就成为了头号嫌疑犯。”
“这不就是贼喊捉贼么?”年轻仵作说,“总觉得风天逸这么做不合情理啊。那么多虎翼司的人就在隔壁,几乎就是当着别人的面杀人,是不是也太笨了点?”
“的确不合情理,但办案讲的不是动机和情理,是证据。”老仵作说,“首先现场只有他一个人,其次,那把匕首,是风天逸的收藏品。”
“这可真是说不清了……”年轻仵作摇摇头,“你还好,资历到了,检验的都是汤大人那种大人物的尸体,我就净捡些边角料,今天下午那一具差点没把我臭死。”
“怎么了?他们在哪儿发现了死了很久的腐尸?”老仵作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
“不是,新死的,不过也和腐尸差不多了,是一个关押了几年的老囚犯,全身流脓,又脏又臭的。”年轻仵作说,“本来直接卷上席子随便葬了也就是了,偏偏牢里有规矩,非要先验尸,真是毫无意义。不过这个囚犯,当初犯事儿的时候还蛮有名的呢。”
“哦?什么案子?”老仵作来了兴趣。
“你还记得两年前被推进笼子里喂狰的那个斗兽场老板吗?”年轻仵作说,“死的就是杀他的那个人类驯兽师。”
老仵作放下手里的工具,面色显得有些阴沉。年轻仵作很奇怪:“您怎么了?”
“那个驯兽师……那个驯兽师……”他嘴里低声念叨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啊,没什么。只是想到此人杀人手段如此凶残,有些不大舒服。还是继续干活吧。”
萧轻盈松了一口气。就从刚才两人的最后两句对话、以及老仵作那极不自然的表情,她就可以可以判断出,老仵作没有说实话。他即便不是两年前配合雪严君验尸的人,也一定知道一些什么。
她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粒小石子,在手里掂了掂,左手把验尸房的门推开一条小缝,右手石子飞出,噗的一声正打在年轻仵作的太阳穴上。仵作两眼翻白,叫都来不及叫一声,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失去知觉。
老仵作悚然回头,正看见萧轻盈走进来。她来到老仵作面前,直截了当地说:“我是雪严君的私生女。”
听到雪严君的名字,老仵作一下子向后退出了两步,踉踉跄跄地差点摔倒。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镇定下来,扶着桌子慢慢走到萧轻盈面前。
“嗯,你的眼睛,你的鼻梁,还有嘴角……的确很像雪大人。”老仵作端详着萧轻盈的面容,“你来这里,是为了找我?”
“我想知道,两年前,在王国麟的那件案子里,你和我父亲究竟发现了什么?”萧轻盈此前从不愿意称呼雪严君为父亲。但此刻,似乎是为了取得老仵作的信任,她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口。
不过,好像也并不算太为难,比想象中好很多。
老仵作有些惊奇地看着萧轻盈:“你可能是弄错了吧?”
“弄错了?”
“当时和雪大人一起查案的,并不是我啊。”
萧轻盈一愣:“可是刚才提到那件案子的时候,你的神态……很不寻常。”
老仵作叹了一口气:“因为你所想要问的那个人……是我的徒弟。”
“你的徒弟?”
“是的,我的徒弟。而且你可能不知道,就在雪大人去世后没几天,他……他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