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跳,赶紧上前扶着她。
她却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的走到陶缇与裴延跟前,扑通一声跪下。
她伏在地上,嗓音沙哑的恳求着,“太子,太子妃,求求你们,求求你们给我姐姐一个公道,只要能让那恶人得到报应,哪怕是拿去我这条命,我也无悔!”
裴延,“……”
陶缇沉重道,“你放心,我们会的。”
展平继续朝裴延汇报,“殿下,除了这具女尸外,臣还在那口枯井里发现了其他的尸骸……”
院内众人皆是一惊。
裴延的脸色愈发的沉了,冷声道,“多少具。”
“尸骸堆积成小山状,一次打捞出来有些难度,所以臣等先取出其中的头骨……”
展平指着外面那个大木箱子,道,“总共是二十二完整的头骨,看尺寸大小,应该都是女人。”
二十二个头骨!
陶缇倒吸一口冷气,惊愕道,“也就是说,除了夏桑的姐姐,世子还害死了其他二十二个姑娘?”
展平低声道,“……应该是。”
陶缇忍不住在心底爆粗,只阉了他,真是便宜他了!
同时又觉得一阵恶寒,这穆王府看着花团锦簇,光鲜华丽,谁能想到这地下的枯井里掩埋着那么多少女的冤魂。
禽兽,真是禽兽!
裴延看出她的气愤,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为这种人气坏身子不值当。”
他对玲珑道,“进去看看里面的情况。”
玲珑应诺一声,朝着屋内看了看,很快转了回来,道,“伤口已经处理好了。”
陶缇气呼呼的问道,“废了没?”
玲珑,“这……”
裴延,“……”
展平,“……”
陶缇一怔,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她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唔,我就随口问问。”
玲珑看了眼裴延,见他没反对,才答道,“看大夫的神情,应当是废了。”
活该!!
陶缇憋屈的心里总算感到一丝痛快。
裴延淡淡瞥了她一眼,倒没多说,他正准备起身进去,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凌乱急促的脚步声。
当那行人走到院门时,也被地上的尸体和木箱吓了一跳。
院内人往外看,院外人往里瞧,四目相对,有人淡定,有人慌张。
裴延看着一同赶来的穆王爷和孙府尹,低低冷冷的嗤一声,“倒是来齐了。”
陶缇没听清,疑惑的看向他,他只弯眸笑,“没事。”
穆王爷与孙府尹一道走了进来,恭敬行礼后,穆王爷蹙眉道,“殿下,这是……?”
裴延道,“皇叔当真是养了个好儿子。”
穆王爷眼皮猛地一跳。
裴延又看向孙府尹,语气平静,“孙府尹,你是洛阳的地方官,这会儿你来的正好。”
孙府尹脸上的笑也绷不住,“不知殿下有何需要臣效劳的?”
裴延扫了他们两人一眼,身形笔挺,声音平淡听不出息怒,“走吧,一起进去先。”
房门被推开,几人一起走了进去。
穆王世子刚包扎完,正气息奄奄的躺在床上,由着穆王妃喂参汤。
见到这回一同进来的还有穆王爷和孙府尹,穆王妃原本黯淡神伤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她满怀期待的唤了一声,“王爷,你总算来了。”
成婚二十年,穆王还是头一次见到王妃这般憔悴的模样。
再一看床上躺着的长子,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一把大胡子都气的发颤,“这是怎么弄的?”
穆王妃声泪俱下的将“世子被刺杀”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还拿帕子按了按眼角,抽泣道,“那刺客将我们轩儿害的这么惨,太子妃却还要护着她!王爷,你可得为咱们儿子做主啊!”
陶缇在一旁目睹全过程,差点忍不住为穆王妃的演技拍掌叫好了。
高手在民间啊,这穆王妃真是将“颠倒黑白”这四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这要放在前世电视剧里,妥妥是被人骂上微博热搜的恶毒女配。
陶缇这边刚想上前辩驳,裴延就拉住她的手,朝她轻轻摇了下头,又递了个眼神给展平。
展平上前一步,面无表情的复述了一遍他们从后院枯井挖出尸骸的经过。
末了,他那张臭脸上露出一丝嘲讽,冷冷调侃道,“穆王爷,没想到你这王府是修建在坟场之上的,可真是一块风水宝地啊。”
穆王爷一噎。
裴延直视着穆王爷,“皇叔,二十三条人命,你不打算给个解释?”
穆王爷浓眉紧拧起,“……”
床上的穆王世子却是惊诧的要挣扎起身,喊道,“不可能,怎么会有这么多!”
这话一出,屋内众人神色各异。
裴延眯起黑眸,清冷道,“尸首就在外头,有没有这么多,仵作仔细验过便知道了。至于为何这么多……”
顿了顿,他别有深意的扫过穆王夫妇,慢悠悠道,“或许除了你,还有别人往里面丢过尸首。”
几乎是一瞬间,穆王爷下意识瞥向穆王妃,而穆王妃的脸颊肌肉狠狠地抽动了两下,咬紧了牙。
裴延看向一直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孙府尹,点名道,“孙府尹,穆王世子涉嫌强抢民女、奸-淫且杀害民女等多种罪行,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用孤来教你吧?”
孙府尹埋着脑袋,支支吾吾道,“臣、臣……”
他不敢应,眼睛却是一直瞅向穆王爷。
穆王爷眉头紧纠着,宽大袍袖下的拳头攥的死紧。
正在气氛僵硬时,裴延眉眼一弯,和和气气的看向穆王爷,“皇叔,二十三条人命,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的,便是报到了父皇那里,父皇也不会轻易饶过……”
“不过皇叔也不用太过惊慌,此事乃是世子一人所为,若皇叔能大义灭亲,亲自将世子送进牢里,顶多是落了个教子不严的名声,想来父皇也不会过多责怪于你……”
“再说了,皇叔你除了这个儿子,还有好几个儿子。何必为了这么个不成器的,拖累了自己呢。”
这每一句话,都像是一阵强烈的激流,将穆王爷心底那点脆弱的舐犊之情冲得越来越淡。
他绷着一张脸看向裴延,裴延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像是无声对他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是啊,除了这个不争气的嫡子,他还有好几个庶子,其中不乏出类拔萃者。
穆王妃到底是穆王爷多年的枕边人,一下子就看出穆王爷心思松动了,顿时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瓢冰水般,凉到刺骨锥心。
她大步上前,一步抓住了穆王爷的衣袖,双眸含泪,哭喊道,“王爷,轩儿他伤的厉害,怎么能去牢狱那种地方呢?”
见穆王爷板着一张脸不说话,穆王妃恨极,扭过头阴冷的剜了陶缇一眼,又看向裴延,“太子,建轩是你的堂弟,你怎能这般对他?大不了我们不追究那刺客了,她如今也替她姐姐报了仇,这事就算完了!”
裴延眉梢微挑,垂眼看向他的小太子妃,“阿缇,你说呢?”
陶缇摇头,瓷白的小脸满是严肃,“我们没有资格替死者说原谅。”
裴延在心底重新琢磨了一遍这话,黑眸微动,低低沉沉的“嗯”了一声。
再次抬头,他对穆王爷道,“皇叔,你是聪明人,应当知道如何取舍。”
穆王爷,“……”
见他挫败的垂下头,裴延心头冷嗤一声,瞥向孙府尹,“孙府尹,接下来的事,你处理好。至于这夏桑,孤先带回行宫,你若要审讯,便来行宫提人。”
孙府尹擦着冷汗,“是、是,臣遵命。”
裴延勾了勾唇,温雅有礼的对穆王夫妇道,“皇叔,王妃,孤与太子妃先行一步。”
说罢,他牵着陶缇转过身,又朝展平点了下头。
展平拱手,扬声道,“殿下放心,臣定会全力协助孙府尹缉拿嫌犯归案!臣恭送殿下与太子妃——”
待他们走后。
展平一只手按着剑,另一只手摊开,皮笑肉不笑的对孙府尹道,“府尹大人,若官府的兵不堪大用,我不介意将东宫禁卫借你一用。”
孙府尹悻悻的,转身眼巴巴的等着穆王爷的指示。
穆王爷黑着脸,一把抓过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大夫,拉到一旁问了两句。
等他再走回来时,脸色更加阴沉,宛若暴雨来袭的夏日午后,嗓音低沉沙哑道,“孙正国,派你的人来,将世子送入牢中,先关押着。”
床上的世子慌了,“父王,你怎么能这样对孩儿!父王!”
穆王妃也张皇失措,扯着穆王爷的袖子,“王爷,你不能这样,你这是要送他去死啊!”
穆王爷火都来了,一想到院门口那些尸骸,他额上青筋都暴起,一把甩开了穆王妃的手,咬牙骂道,“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不再看这对母子一眼,扭过头,大步离开院内。
穆王妃看着穆王爷利落走开的背影,只觉得五内俱焚。
呵,这就是她嫁的夫君,是她跟了大半辈子的男人。
可笑,真是可笑至极!
穆王妃越想越恨,回身再对上自己儿子惨白惊慌的脸,只觉得胸闷气短,头晕目眩。
“母妃——!”
“王妃——!”
屋内众人大惊,只见她双眼一翻,直直的朝地上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