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喧嚣的街市,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桩婚事来的太过突然,而将要娶得小娘子无论样貌、家世也远超他心中预料,以至于他现在还有种不真实感。
骑马缓缓从熙攘的御街经过,心中情绪有些难以描述,经过一间茶社时,他勒马驻足,扭头看向那日长宁所站的窗口,不知为何就想到她看向崔庭轩时灿烂的笑容,却依然掩不住身上浓浓的伤心。
陆砚慢慢转头,默默叹息了一声,也不知那样伤心的她得知自己也被赐婚时,又该是如何的情绪,可会哭的更凶?
陆汝风有些呆滞的看着陆砚,半响才喃喃道:“圣上为你订了舒相的孙女?”
陆砚点头,看了眼还在震惊状态的父亲,道:“是,赐婚圣旨很快就到,还请父亲快些准备。”
秦氏从愣怔中反应过来,立刻忍不住笑了起来:“舒小六娘?真的给你订了舒小六娘?哎呀,真是太好了!”她拍掌笑道,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一脸的喜气洋洋,也不等陆汝风还在发怔,就开始招呼下人们清扫院门、清水洒地、搭设香台。
秦氏一边有条不紊的布置着,还不停的看着陆砚道:“我看这真是天定的姻缘的,要么怎么在你省试前让我见着了小六娘呢,可见就是为了让你在科举后和她结成夫妻呢!”说着突然想到什么,猛拍了一下巴掌,面色变得认真起来,定定的看着陆砚说道:“接旨之后,你要与我去一趟万云寺答谢方丈。”
陆砚有些不明白的看着秦氏,见她态度严肃认真,便点点头:“是,孩儿遵命。”
“为何答谢方丈?”陆汝风反应过来才发现秦氏已经将能安排的都安排了,便只能继续坐着发怔,反正圣上赐的婚事满意不满意都得受着,何况这位儿媳妇的家世无可挑剔,让他更无话可说了,只用等着接圣旨,然后办喜事就行了。听到秦氏的话,心中好奇便想也没想的就问了出来。
秦氏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那日我替砚儿求完墨腚,发愁他的亲事,便问了一句,方丈当时就笑呵呵的说砚儿金榜题名后便是洞房花烛夜,两件喜事成双,这不正应了方丈的话!可见这桩喜事真的是上天注定……哎呀,这么讲,莫不是咱们家要快快将舒六娘子迎娶进门,若是拖得太久,洞房花烛夜如何算的紧随金榜题名后呀!”
陆砚原本还听的好好的,听到母亲一副恨不得明后两日便把亲事做成的样子,忍不住开口提醒道:“舒六娘子好像还未及笄,怕是舒相也不会让她及笄前出嫁。”
秦氏有些泄气,想了下脸上又带出笑容:“这无妨,从小六娘及笄后的日子里挑一个最近的便是了,反正宜早不宜晚!”
陆砚拧了拧眉毛,不知道为何一直记着昨日舒六娘子那样伤心的样子,下意识的想将时间拖得长一些,便道:“赐婚来的太突然,舒六娘子又是家中娇女,还是要让舒相家细细准备为好。”
陆汝风是个万事不操心的性子,见妻子与儿子为了婚期意见不同,便打哈哈道:“还是先拿了庚帖再让人合日子吧,或前或后此刻都不好说,这八字六时相合,不是咱们想哪天便是哪天的。”
秦氏想想觉得也是,便点点头,瞥了眼陆汝风道:“圣旨快要到了,公爷还是去请老夫人吧,妾身打发人去请世子、世子夫人和家中的几位郎君、娘子们过来。”
……
舒晏清随着王德安进入承庆殿,昭和帝立刻起身前迎,不待他行礼便将人扶起来:“老师不必多礼,朕还是老师的学生呢。”
舒晏清笑了起来,依然是按规制行了礼后才道:“圣上的学生礼,在学士院臣都受着呢。”
昭和帝扶着舒晏清落座,有让王德安上了茶,才拿起基本奏章递给他道:“这是前几日三省送来的任命奏疏,朕略微改了几人,其余都依旧按照三省意思……老师着人看过之后,若是无异议便发告身吧。”
舒晏清接过奏章,打开看了起来。昭和帝登基后的第一次人事调动任命,舒晏清与林大人几位官员也是费了心思的。圣上与先帝不合,因故当年大部分先帝朝的官员对太子都颇为疏远,此次官员调整圣上一直没有表态,但是三省拟定人选时,还是斟酌了再斟酌,这份名单也是出具的颇为辛苦。
昭和帝见舒晏清开始看奏章,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水,动了动唇,轻声道:“老师觉得执玉如何?呃……与任命无关,只是论人。”
舒晏清放下奏章,抬眼看向昭和帝,半响后微笑道:“是个不错的儿郎,只是性子冷了些,但却颇为可靠,算个可依托终生的郎君。”
昭和帝刚刚咽下的那口水顶在胸口不上下,堵了半天,突然有些讪讪的笑了起来,笑毕带着几许愧疚看向舒晏清,低声道:“老师……朕对不住你。”
舒晏清将奏章放到一旁,起身道:“圣上都是为了社稷,臣无怨尤。”
昭和帝突然觉得喉头有些酸,默了片刻后,看着舒晏清的双眼沉声道:“朕定保小六娘一世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