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昏暗,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但当瑟雷从床上睁开眼时,他还是一眼从黑暗中辨认出了那些注视他的脸庞,清晰可见。
曾经,瑟雷窥见这些面容时,心底总是潜藏着不安与忐忑,甚至有些惶恐,如同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正遭受着大人们目光的审视。
但自永夜之地那一战后,待那延续了千百年的诅咒彻底断绝之时,瑟雷仿佛实现了人生的价值、赎清了自己的罪孽般。
瑟雷不再害怕这些目光了,他不再一味地躲避,相反,瑟雷还敢于迎上这些目光,微笑着向她们点头,似乎是寻求着她们的认可一样。
结束了,糟糕的日子都结束了,瑟雷也不再会是那个藏在黑暗里的、肮脏、可怜的东西了。
“早上好啊!”
瑟雷起身,向着挂在墙壁上的一幅幅肖像画打着招呼。
“早上好,劳丽!”
“早上好,哈娜!”
“早上好,艾米!”
瑟雷穿衣洗漱,像是在起舞般转来转去,同时还不断地打着招呼。
一张张熟悉又遥远的面容在瑟雷的眼前闪回,他记得每个人的名字,也记得每一段的回忆,这些或悲或喜的记忆拼凑起了瑟雷·维勒利斯的漫长人生。
又一张脸庞映入眼中,瑟雷习惯性地说道。
“早上好!奥莉薇亚。”
瑟雷脸上的笑意僵住了,奥莉薇亚则双手抱胸,一脸淡然地打量着瑟雷。
经历了诸多的事件后,两人的父女关系缓和了不少,但奥莉薇亚毕竟记恨了瑟雷数十年,想要这么快速转变,对于迟钝的不死者们来讲,还是有些困难。
奥莉薇亚已经没那么敌视瑟雷了,可在见到瑟雷时,她的心理本能,还是忍不住摆出这副不屑的样子。
“快一点,博德已经在等你了。”
奥莉薇亚说完,扭头走向外面,身上朦胧的黑纱随着她的前进轻轻地摇曳着,像是一团随风而动的乌云。
瑟雷探出头,看了眼消失在走廊尽头的奥莉薇亚,又回头看了眼挂在墙壁上的时钟。
奥莉薇亚说的对,确实得快一点了,时间所剩无几。
瑟雷迅速地穿戴好衣物,整理好自己的仪表,拿起放在门口的黑伞,快步走了出去。
虽然搬家了,但不死者俱乐部的布局没有太大的变化,至少会员们沉睡的房间层,就和往常一样。
不死者们往往是一群念旧的家伙,如同他们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一個陌生、不熟悉的地方,多多少少也会感到难过吧。
走出楼梯间,俱乐部的吧台有了很大的变化,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吧台的空间大了数倍不止,之前这里只够瑟雷一个人跳钢管舞,现在足以容纳一支舞蹈团了。
瑟雷不怎么喜欢这里的改变,有些太大、太空旷了,令人觉得不安,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他们搬到了这么一个鬼地方呢?
“准备好了吗?”
奥莉薇亚的声音再次响起,她站在门口处,像是故意等待瑟雷一样。
“还好吧……怎么,你感到紧张了?”
瑟雷察觉到了奥莉薇亚那微妙的情绪,笑着反问道。
“有一点,”奥莉薇亚没有隐瞒,而是坦然道,“我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很奇妙,也很有趣。”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忽然,奥莉薇亚抬起头,注视着瑟雷。
“你为什么会突然想做这种事呢?打发无聊的漫长人生,寻找一些乐子,还是你真的大发善心了?”
“嗯,我想……以上的因素都有吧。”
瑟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犹豫再三后,详细地解释了起来。
“我、我们这群不死者确实需要做点什么,以打发这漫长的人生与苍白的岁月,如果能在消磨时间的同时,还能获得些许的人生价值,你不觉得这美妙了许多吗?”
瑟雷深呼吸,感慨道,“更重要的是,一切都结束了,奥莉薇亚。”
“结束?”
“是啊,魔鬼们归于死寂,罪孽化作美德。”
瑟雷推开俱乐部的大门,微冷的晨风迎面而来,令瑟雷身上残留的困倦消退了不少。
明亮的光芒弄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短暂的适应后,瑟雷这才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那是一片辽阔的绿野,随着晨风的吹拂,它们一并起起伏伏,发出悦耳的、哗啦啦的声响。
“我花了很长的时间去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我想,我之所以这般消极,除了那些必要因素外,可能还有对世界走向的悲观吧。”
瑟雷长长呼出了一口气,脸上挂着笑意。
处于这样的环境下,瑟雷莫名地感到一阵安心,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感,不再有战争与杀戮,也不再有噩梦追逐,有的只是绝对的宁静……令人欣喜若狂。
“在魔鬼们的阴云下,我们都清楚,未来有的只是一片黑暗,而我们这群不死者、惧怕死亡的胆小鬼,自然依旧保持着那副懦弱的姿态,与其徒劳挣扎,不如在睡梦中静待毁灭的来临。
但如今,这一切都截然不同了,那堆积在世界之上的阴云消失不见,阳光普照,万物萌发。
我们的未来不再是指向那终极的末路,而是有着无限的未来,也是自这晴空万里的一刻,就连我们这样慵懒堕落的人,都会焕发起努力生活的动力吧。”
奥莉薇亚沉默了下来,随后,她仰起头,远处的天空蔚蓝澄清,但在临近不死者俱乐部的这片天空上,却覆盖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云,长久伫立着。
这是不死者们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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