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许诺气得一把抢过模型车:“我就碰!我就碰!”
她故意把车放在地上滑行几下,许言也不高兴了,过来抢车,两人争执中,许诺手一松,车掉在地上,轮子掉了。许言见了,嚎啕大哭,在地上打滚:“你赔我的车,我的车……”
当晚,许淮安一回来,许言就抱着他哭:“爸,她打我!还摔坏我的车!”
其实车轮早装回去,根本没坏,许诺要解释,许淮安已劈头盖脸指责她:“阿诺,你怎么当姐姐的?弟弟还小,你就不会让着他一点,你还打他……”
那一刻,这几天积累的愤怒不满,全部涌进心中,许诺无比委屈,她张了张口,看着被抱在怀里的许言,他正得意看她挨骂,终是一句辩白都没说。她紧紧握着拳头,有个可怕的想法一闪而过。
隔天,许淮安去上班,吴琼出去了,家里只剩她和许言两人,许言在午睡。
许诺悄悄走到许言床前,他睡得很沉,小胸膛一起一伏,多可爱啊,可为什么和他妈一样坏!
许诺心里的恨意在翻滚,她恨!恨许淮安!恨爸爸如此偏心!如此不公!
许淮安你不是爱你儿子吗,那我带你儿子一起死!让你无儿无女,让你一个都得不到,让你痛苦一辈子!
她抱起许言,朝窗户走过去,这是二十五楼,如果跳下去,谁也活不了。许诺往下看了一眼,下面的车跟火柴盒似的,好高,她头有些晕,手脚都在抖,恨意却有增无减。
许言有感应般醒来,迷糊问:“你干吗?”
他看到许诺站在椅子上,痴痴地看着外面,本能地觉得不好,哭了起来:“姐姐!姐姐!”
他边哭边挣扎起来,死死抓得许诺的手,那么疼,一瞬间把她疼醒了。
许诺最后没跳下去,她和许言跌到地板上,她看着被抓得通红的手臂,还有大哭的许言,跑了出去。
许诺跑出下来,她经过楼下,如果她刚才抱着许言跳下来,会掉到这里。
她绕过那里,走了出去,她不知道去哪,就觉得害怕,还有恨。她恨许淮安,也恨自己,恨自己懦弱,不然她和许言都死了,他一无所有,该多痛苦。
许诺也不知何时,她变成如此可怕,心里张牙舞爪全是阴暗的想法。
出了小区,许诺一直往前走,往前走,她满脑子全是死亡的念头!
她一点也找不到活着的意义,有什么意思,她爸妈都不要她。她爸爸明明那么有钱,一个月八百都不舍得,好像她是多余的。许诺越想越难受,捂着胸口止不住地痛,往事一桩桩浮起,简直没有快乐的回忆。
直到她走到一个旱冰场,爆炸的音乐,大家像轻盈的燕子掠过,很自由的样子。其中最吸引人是个男孩,穿着牛仔T恤,留海有点长,遮住大半眼睛,只看到鼻梁很俊俏,嘴角微微弯起,懒洋洋滑过,所有人都为他让路,左耳戴着耳钻,光芒一闪而过。
男孩似乎很享受这万众瞩目的感觉,不断地变花样,滑过一圈又一圈。阿诺抓着滑冰场的铁网,呆呆看着他,他暂时转移她的注意力。后来男孩走了,她才发现,天色暗了,她的心情也平复了。
就算是死也需要勇气的,可她是个胆小鬼。阿诺走回去,许家夫妇已经回来,也不知道许言是怎么说的,不过她也不想解释,在某个瞬间,她真的是想抱着许言一了百了,让许淮安一无所有。
她对爸爸说:“我要回去了。”
这一次,许淮安很爽快地给了钱。
缩在吴琼身后的许言探出脑袋,小声说:“姐姐,你要走了吗?”
许诺回头,看到弟弟有些红的眼睛。
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许走过去,蹲下来:“对不起,言言。”
她没想伤害他的,许诺说完就走,她没同爸爸告别,许淮安也没说要送她。
她走出小区,去搭公交的路上,和一个滑旱冰的男孩擦肩而过,左耳会发光。许诺回头看他,他永远不会知道,他刚才救了她一命。他在那,真耀眼,像一道光,让她觉得,还不能死,暗夜行路,她还没等到光亮。
她料不到,后来他们会相遇,他说,他要终结她的孤单岁月。
就像赵亦树说的,许诺,他救你一命,你注定与光同行。
他们都忘了,光也是会灼伤人。
从白城回来,阿诺坚定了两件事。
一是更加爱阿公,只有阿公对她真的好,还有要好好学习。
她不想被看不起,被叫做乡下来要钱的,她发誓,长大后,她不要爸爸一分钱,一分都不要。
初中毕业那年,许诺拒绝继续像讨债的去要生活费:“我去打工赚钱,妈妈,我会很省的,咱们不要他的。”
兰清秋沉默了好久,叹气:“阿诺,我们是离婚了,可他毕竟是你爸,你要和他多走动,就算是父女,不联系也会冷的。”
热不回来了,许诺在心里摇头。
她身上会让她觉得痛的伤都是爸爸给的,她和爸爸再走动,也热不回来了。
也是在同一年,兰清秋回来,宣布带许诺到白城。
当她兴致勃勃地说,她在白城生意做得不错,已经买了房,小区就在哪。
许诺听到那个名字,心里涌起一股绝望,为什么她还是忘不了许淮安,小区在爸爸住的对面,说不定出个门就能遇见。
许诺不去,她不能陪着妈妈在泥坑里打滚,况且她离不开阿公。
所有人都不要她时,只有这个老人陪着她。
许诺试过很多方法,离家出走,逃到让妈妈找不到的地方,最后在妈妈的眼泪下,认命去收拾行李。走的那天,许诺赌气没和老人说一句话,兰飞赫试图去拉她的手,许诺甩开,跳上车,别过脸不看他。
可等开车的那一刹那,她看到老人在后面蹒跚地追着,她疯了似地打开车门跳下来,也不管车在加速。她摔得一身尘土,手都磨破了,抱着阿公恨恨问:“你为什么不留我,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不留我,都赶我走?我真的那么让人讨厌吗?”
“不是的,阿公没有,”兰飞赫慌了,他心疼孙女,对下车的兰清秋说,“要不阿诺别去了——”
“爸,你为阿诺的未来想一想好吗,在这里,她能考上什么好大学?”
许诺再次上车,没再发疯。
她不断地想着阿公那句,要不阿诺别去了,阿公还是疼她的……
兰清秋冷冷看她,没好气说:“让他担心成那样,你就高兴了?”
如一盆冷水,许诺的满足都被泼得一干二净。
她别过脸,抱胸坐在角落,兰清秋坐另一边。
母女互不干涉,像两只斗气的刺猬,谁也不靠近谁,就算她们是彼此最亲的人。
兰清秋那句,让许诺明白,原来爱从来都伴随着伤害。
她被爱得无法无天了,不然她这么爱着的阿公,怎么要走了,还给他一刀。
许诺无比厌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