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已是三伏,当是酷暑难耐。皇帝走后,江心月就忙着抄录。屋内冰块慢慢消融,清冽的滴水声倒是能让人净心。“菊香。”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唤道:“梁采女日子不好过,咱屋里的冰块好歹也不少,给采女送去一些吧。”
“是,小主。”菊香领命。
“还有,你亲自去送,顺便陪采女说说话。”
“是。”菊香领一个三等太监搬了冰块走。那日小主被谨贵人罚跪,后来也跟她说了梁采女之事。陪梁采女说话,她自然知道说些什么。
花影给江心月端了一叠水晶莲藕,江心月屏退了下人,和眼前的小馋猫一起享用美食。二人吃得很开心,想想宫里虽苦,还是有不少好处的,至少满足了味蕾。
“小姐,这次入宫的新人里,皇上对您也是极宠爱的,看来,皇上也不是如王府里所说的那样……可怕。”花影边吃着,边跟她咬耳朵。
“花影,你不明白。”江心月阖下眼,缓缓吐出一口气。
“你知道帝王真心为什么难求吗?因为他是王,一旦他对谁动了情,那这个女人就会成为他帝王大业的羁绊,成为他最大的弱点。一个王,不可以交出真心。”
她的声音极低沉,似从无限幽远处传来,字字句句敲打在人心上。花影吃惊不已,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前朝确有帝王之心系于一人之身的先例,可那些沉湎于美色的君王都招致了亡国之祸,他们根本不配为王。咱们的皇上,不可能那样。”
“那……小姐您可怎么办?竟会这样艰难?”过了好一会儿,花影才小声问道。
“说难求,并不是不可求。”江心月淡淡一笑,道:“世上的事,都没有绝对,说一个人心如铁石,那是不可能的,是人,就可以被征服。”
她瞥一眼窗外半含苞蕊,吐纳明辉的“西子倩装”,心里的抑郁消退了许多,含笑道:“我不动情,却要帝王为我动情。这种事情,谁先认真谁就输了。如我一样的人,心里早就被另一个人掏空了,怎可能动情?我定不会输的。”
花影听了这句,却是哽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阿奴……一直是很苦的……
“禀小主,长乐宫的秦嬷嬷来传话,说是太后娘娘召见,”小福子在门口回禀,吓得花影赶紧抹抹嘴站到一旁。
“知道了,请秦嬷嬷稍候。”
江心月站起来踱了两步,唤来门外的柳絮,吩咐道:“你去将菊香叫回来,要快。”
柳絮听了一溜烟地小跑出去。花影赶忙上前为江心月更衣
等了约一刻钟,还不见菊香回来。江心月愈发地焦急,却听秦嬷嬷在屋外叫道:
“小主怎地还没好?太后召见,岂是能耽搁的?”
江心月一跺脚,还是答道:“这就好,不敢让太后久等。”
她回头拍了拍花影的手,二人心里均明了,此去长乐宫恐怕是不会顺利。而菊香不在,花影对后宫不甚熟悉,也没个帮衬的。也罢,太后不喜自己出身低贱,靠献舞得宠,且又投靠了皇后,左不过受些责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