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头去,低得下巴都能戳到膝盖。他伸手捏着她下巴,把她脸抬起来看,那是一脸的笑意,笑得眉目舒展,纯粹而明媚。
一直这样笑着,不再遭受那些无妄之灾,多好。
“你笑什么?”凌彦齐问。
“当然是觉得你这个有钱少爷好笑才笑啊。你只要听你妈一个人的话,公司、家里有一堆的下属和佣人听你差遣,你嫌无聊。然后呢,深更半夜不睡觉,跑来和我这种落魄女孩聊天,看那些小孩子画的乱七八糟的画,”司芃伸出两只手,在他跟前甩来甩去,“你看,沾一手的灰,你又觉得不无聊了?”
她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放松,连肢体语言也多了。两条长腿盘起来,手往后撑在地板上,哼哼地笑:“我要真是你家的工人,也会觉得你这种人太难伺候。”
第二天天色微明,司芃便起了床。尚未睡够觉的她,脑子有点懵,不太记得后来她和凌彦齐聊了什么。好像在瞎聊,聊得莫名其妙,只顾着笑。最后实在太困了,便爬回来睡觉。
洗漱好后,她下楼做早餐。人老了都爱喝粥,一大早她便把粥熬上。又不知道卢奶奶爱喝什么样的粥,只敢做最简单的白米粥。
大米洗净,在锅内放一勺花生油,反复搅拌,直到每一粒米都沾上油脂,在一旁放置二十分钟,加水一次到位,先开猛火将水米煮滚,然后转中火,直到米粒开花,完全地溶于奶白色的汤水之中。
不需去看手机下载的美食教程。极简单的白粥做法,司芃已烂熟于心。其实她不爱吃,觉得寡淡无味,但这是她阿婆教她的第一道菜式。
等粥在火上翻滚,她把火关小,去扶卢奶奶起床。人已闻到一屋子的米香味:“你在做什么?”
“白粥啊,等会再弄点小菜,好不好?”
卢奶奶点头:“好啊,可是阿齐不中意喝白粥。”
“噢,”司芃没想到他还这么挑剔,“那我看看能做什么吃的?”
她去开冰箱对门,“做个简单的西式早餐,OK?烤面包、煎培根,还有鸡蛋。”翻到包装好的蔬菜,“还可以做个蔬菜沙拉。”
“麻烦——司小姐了。”一直叫司小姐,卢奶奶也觉得别扭,但叫人阿芃,会不会让人觉得是故作亲热,想要占她的好处?
司芃把食材一一拿出来:“卢奶奶,你不要再叫司小姐了,叫我小芃就好。”
凌彦齐昨晚睡的时间太短,今早起床比闹钟晚了一个小时。等他下楼,司芃已把早餐做好,半桌子的中西荟萃。就连卢奶奶,也衣衫整洁的坐到餐桌边,已经吃完了。
他进厨房,边系领带边问:“都是你做的?你几点起的床?”
虽然他已尝过司芃亲手做的咖啡、蛋糕和简餐,知道她有两下子,但印象已根深蒂固,她绝不是贤惠又勤快的田螺姑娘。
“六点啊。”
“为什么不多睡会?”提防姑婆听见,凌彦齐故意压低声音。
“那要睡到几点钟?老人家一向起得早,难不成要她等两三个小时才吃得上早饭?”水声哗哗,司芃在洗煎锅。
厨房案台上还堆了不少要洗的器具,凌彦齐指着问:“你这又是干嘛?”
司芃凑近一点说:“我觉得那些没有洗干净。”这也不能怪卢奶奶,八十多岁的老人,手脚、眼睛哪有那么好使。
“你只是过来照看姑婆,不是真的来做工的。”
“可这些东西,我自己也要用啊。”
“你先放着啦。”领结总是歪的,凌彦齐只得扯下来重新打。“等一下我买个洗碗机,装……,”他指了指消毒柜的地方,“这个柜也没什么用,打掉,装洗碗机好了。”
“你等会有时间?不用去上班?”见他和领带耗上了,司芃把手洗净擦干,勾勾手指,“拿过来,我给你系。”
“当然是派人去做了。昨晚是谁和我说,我是个有钱人,一堆的人都等着我去指使?”
领带系好了,低头看一眼,像模像样,凌彦齐说:“等会再收拾,先去吃早餐。”
“你起得太晚,我们都吃过了。”司芃突然问:“我给你的手冲咖啡壶,你放什么地方了。要不要给你冲一杯?”
“我放在客厅,马上拿过来。”
等司芃端上这杯日晒耶加时,整个餐厅都被裹在浓郁的芬芳里。有段时间没喝到这杯咖啡了,凌彦齐还真是甚为想念。
再配上烤得香脆的面包,抹上地道的咖椰酱,三片煎得焦黄香脆的培根,一个白腻嫩滑的煎蛋,撒上手磨胡椒粉,再来一份新鲜养眼的蔬菜沙拉。
原本睡眼惺忪的早上,一瞬间就变得元气满满。他都快要感谢姑婆的骨折了。罪过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