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雪莺当日错了,竟生生不认得自己的表姐……”
那人还未到殿中,薛龄便听见女子带着哭腔的喊声。
她一愣,随即了然。
所谓奸猾,辛雪莺是也。
这女子此前明明同自己一副撕破脸皮的架势,如今却要攀上一层疏得不能再疏的亲缘关系。
待薛龄回味过来,不由淡淡一哂,而那哀哀低泣的女子已经将要哭倒在了殿内。
“哭什么?夫人当日选择不救,又转而行出卖之举。却不知……”薛龄声音清冷而缓慢,说出来的话却让辛雪莺失了方寸。
显然,她未料到薛龄会如此直接。
她下意识止住了哭泣,不知座中之人接下来会说什么。
薛龄悠闲地啜了一口茶,待杯中的叶片在茶汤之中缓缓打了个旋儿,她才云淡风轻地问出了下半句:“夫人与那南齐细作……究竟是个什么关系?”
这一问,正中要害。
辛雪莺一张俏脸白了白,她跪地怔愣良久,模样更是可怜兮兮。
半晌,她哑着嗓子道:“雪婴姐姐误会,阿莺当日被吓得失了神智,并不知道那是表姐……”
薛龄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看她如何在颠倒黑白的道路上走出属于自己的风格。
“……况且阿莺如今怀有永安侯的血脉,断然不会与南齐有任何牵扯!”辛雪莺说到这里的时候,表情动作虽然依旧委屈柔弱,但神情中有掩饰不住的得意。
对面,薛龄执茶杯的手悬在半空之中。
被辛雪莺这么一说,她如今可当真动不得她了。
一来,辛雪莺若一口咬定当日没有经过那条大路,到时候真的对质起来,凭她的口舌功夫,再加上她背后的辛家势力,任谁也奈何不了她。二来,永安侯的第一代老侯爷周成安,曾经可是镇守西南边境数十年的老将。此后,永安侯一脉为抵御南齐入侵几乎奉献了几代人的青春,如今的周淇,是累世功勋之家
的唯一血脉。这般身份,就算薛龄和萧礼的手腕再强硬,也不能将怀有身孕的永安侯夫人下狱。
薛龄的眼睛一眯——
既然如此,不如换个法子。
她再次将一口热茶送入口中后,优雅地将茶盏放下,接着不疾不徐地说道:“夫人既然有身孕,便不宜再跪着。”
立在一旁的岁昔连忙请辛雪莺坐下。
辛雪莺知晓自己的法子奏效,也不推辞,娇怯怯地落座。
“说到永安侯,倒让我想起一些趣事。”薛龄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副卷轴拿起,双目颇为留恋地扫过,眼神久久不忍离开。
“……不知雪婴姐姐说的是?”辛雪莺隐约猜到那卷轴是什么,看见薛龄那般不舍,心中已经是快要发疯。
她若不是身在东宫,恐怕要亲自动手将卷轴抢来!
“唉……你瞧我。”薛龄歉然一笑,静思片刻,目光悠远地幽幽说道:“那年是永安侯的生辰,我们自小相识,说好要送一幅画给他的,却因为当时不会题字,生生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