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鬼才跟你认真!你要玩什么游戏自己去玩,你要娶什么人随你去娶,我忙都忙死了,哪有闲情管你闲事!”
“喔?”
“光是处理家里的事就搞得我一个头两个大!库银都快见底了,六哥还挑在这个节骨眼上纳妾,还要我想办法弄热闹些。我哪来的本事去变一堆银子出来弄得热闹些?你看这些借据,什么字画古董、什么整修园林”
她疯了似地翻甩着桌上一叠叠纸件。“当我这儿是金山吗,要多少就有多少?当我是活神仙吗,既能摆平这堆烂帐还能找回离家出走的混帐?”
乱了,全都乱了。她的心乱了,头也乱了,言悟乱了,理智乱了,整个世界全都乱了!
喀尔玛根本没有意思要娶她,也不是旧情难忘才回来找她再续前缘。他的拥抱、他的捉弄、他的爱怜笑容,全是假。的!
“书艳,冷静点。”他笑道。
“我本来就很冷静,我一直都很冷静!”只是控制不了自己如连珠炮却不知道在讲什么的嘴巴。“我一直都很清楚我自己在做什么,我什么事都计划得妥妥贴贴,是那些任性妄为的人一直在搅乱我的行事,把局面搞得乱七八糟地留给我一个人去收拾。我会收拾并不代表我就很爱收拾,收拾家中烂摊子也不是我的本职,是那些该负起责任的男人全部不知死到哪去了才逼得我不得不出面管事!”
“书艳,你当真了。”
当真?什么当真?她现在喘得半死,直想灌自己整壶茶水。不,整壶不够,最好能整个人沉到又保又大的澡桶里,把自己溺毙。
“嬷嬷,快去烧水。算了,不用烧水,直接给我倒满一澡桶的水,我现在要用!”
“格格?”发什么神经呀?
“书艳。”他温柔地起身,扣紧她的双肩。“你真的以为我是来追讨两年前的婚约,对不对?”
她不看他,硬是偏开视线却又不知该看哪。
“你不是真的想要拒绝我的求亲,是吗?”
“谁说我不是真的在拒绝!我才不屑你吃回头草,才不屑你假意求和,才不屑嫁给你共度一生!”
“那为什么难过?”
“你欺骗我的家人!”连她都被自己爆出的怒气与浪势吓到。“你害我们都以为你是真的有意娶我,害大家都以为你真的对我有意思,我绝不会原谅如此伤害我家人的恶徒!”
“喔。”但受伤的似乎只有一个。“显然你的家人确实把我的话当真了。”
“他们都是老实人,当然会把你的话当真!你既然不是真的有意结亲,就不该把话说出口,就不该假作一副仍对我痴心倾慕的模样,就不该上门鬼扯什么你会帮我的忙,好像你很支持我、很赞同我。你知道这样对我家人的伤害有多大吗?”
“我不是有意要让你难过。”
“我没有难过,是我的家人会难过!”她在他在袖的轻柔抹拭下极力愤吼。“对,你家人一定很失望。”书艳脸上断线般的泪珠完全浸入他的袖口。“可我是真心支持你的寻人行动,我这不是替你带来毓琪行踪的新消息了?”
“你只是想借此骗取我的合作。”
他轻轻摇摆食指。“不是骗取,是建议。”她的心里似乎有个小小的希望死掉了。
他为什么连骗她一下也不愿意?假装他真有点颇心,假装他对她是多么宠溺,假装他这两年仍对她深深挂记虽然她才不会上这么愚蠢的当,可是,骗她一下又何妨?她要的也不过是份小小的甜蜜
“如何,书艳?”她失落而虚脱地吸吸梗塞的鼻子。“关于你的合作建议,我拒绝。”
“那你是找不回毓琪的,最后还是得回头求我插手。”
“我不会!”
“你会。”
“我不会就是不会!”死都不会。喀尔玛不回答,只是松开她,在离去前扬起悠哉的狩猎笑容。“你会。我等你上门来求我,书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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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你们这里姓高的男人出来!”书艳一踏进妓院大厅即厉声喝道。
“哎哟,哪儿来的小丫头,还真会耍威风呀。”
三五成群的俗艳姑娘吱咯乱笑,一壶茶水猛地泼花了她们脸上厚厚的妆粉。
“你这是干什么?”
“我的妆、我的衣裳”
“妈妈,快来人哪!有人来砸场子了!”
一窝狼狈的女人又叫又跳,厅里看热闹的客人们乐得哈哈笑,书艳却始终板着疏冷的小脸,她身后的嬷嬷与被抓来撑场面的两名高大护院反倒局促不安,与同样被她抓来助阵的捕快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着?”由上房赶出来的鸨母一见姑娘们的邋遢相,马上火冒三丈。“谁把你们搞成这副模样的?”
望向众人所指的同一方向时,鸨母心头一跳。
“把你这儿叫高贵仁的客人给我带出来!”书艳冷喝。
“呃不知您是哪座府里的大小姐,怎会我人找到咱们这种地方来呢”
“别跟我打迷糊仗!我早已知道他窝在你这儿多少时日,你若不把人叫出来,到时就以包庇之罪一同拿办!”
“哎哟,我的小祖宗,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看到捕快怯怯地上前一步、做做样子,鸨母也跟着作戏讨饶。
“你没资格问我的话,把我要的人带出来!”
“您要发小姐脾气何不回家发去呢?咱们这些没资格跟您问话的下等人,哪有资格替您叫人?”
这个滑溜的老家伙!
“格格。”嬷嬷及时拉住书艳愤怒的势子。“直接跟她说咱们是喀尔玛少爷的人试试看。”
“谁是他的人!”
“是啊,就算您自称是皇上的人也起不了什么作用的。”鸨母懒懒地推着髻上簪花。
“你!”
“大姐,你就行个方便,把人请出来吧。”书艳身后的护院忍不住上前打圆场,塞了块银两到鸨母手中。
“谁要你自个儿掏腰包的?她什么事都还没办,凭什么拿赏?要赏也不用你”“格格,没关系的。”现在反倒是书艳这方的人拼命平她的火气。
“把银两还来!那是我家护院的钱,你无权拿走!”
“格格,那是我高兴出的,不要紧。”
“没有下人替主人出钱的事!你回来,把银子还给他!”
“还给他?那你来付吗?”鸨母哼笑地扭着肥臀上楼。
“放肆的东西!”非得打烂她的嘴皮。“你们放手,别死拦着我!”
“格格,别气了,再闹下去只会自己难堪。”嬷嬷急急耳语。“那婆娘说得也没错,你确实付不出什么东西给她呀。”
“我怎么知道出门要带钱!”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带,因为她根本没钱。
“别逞强了,格格。大家心里都明白,只是不去戳破,你别撕破自己的面子。”
她羞愤地转望自家下人尴尬的憨直笑容,难堪与难过的情绪一拥而上,猛然撇头,看都不再看他们一眼。
堂堂一名格格,不但护不了自己的下人,还让人家反过来护她颜面。她这个主子做到哪去了?她的家人又跑到哪去了?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由家中兄长替她出马找人吗?为什么一个个摆出事不关己样,最后只剩仆役愿意出面帮她?
王府里养的少爷们,全是垃圾!
“格格,你到底在发什么脾气?”嬷嬷忍不住继续咬耳朵。
“我没有在发脾气。”
“才怪,自从前天喀尔玛少爷来后,你就一直像吞了火葯似地,见人就炸。”
“我说了我没有在生气!”没长耳朵是不是?
嬷嬷瞟了瞟她的咬牙切齿“还在为喀尔玛少爷不是真要娶你的事呕气?”
“谁会跟那人渣呕气!”
倒茶小厮当场傍她吼翻了托盘,三魂吓去了七魄。她绝对可以凭自己的本事找回琪哥!踪使根本没有人赞同她,也没有人帮她,等她找回琪哥后,大家就会明白她的话是有道理的、她的观念是对的。
这事虽然吃力不讨好,但总得有人出面一肩扛起。
“什么人渣吵吵闹闹呀?”一声假意的抱怨随着下楼的势子转为讶异。“哎哟,是位大小姐。稀客、稀客,请问有何指教?”
“你就是高贵仁?”书艳微蹙蛾眉。
那人无赖一笑。“虽然我这人看来不怎么高贵,但我是叫这名儿没错。”
他或许可以称之为好看,但浑身散发的市侩流气,着实令人反感。
“是你介绍我毓琪表哥去我一名江湖术士吗?”
“啊,原来你是琪少爷家的格格。”
“别岔开我的话题!”她不吃这一套。“你把琪哥骗到哪里去了?”
“冤枉啊,格格,我哪来的胆子去拐骗琪少爷那种真正的高贵人?”他没骨头似地斜倚楼梯扶手边。
“你介绍了个不三不四的江湖术士给琪哥,据我家随从所报,琪哥失踪前几乎天天和他碰面,琪哥失踪后,那江湖术士也跟着不见”
“相约私奔去了吧。”高贵仁挖着耳朵,任众人窃笑。
书艳差点冒火。堂堂名们公子哪会和跑江湖的糟老头私奔?
她怒瞪高贵仁,他也邋遢回眼。互视良久,她才咬牙闭眸,重新调整心态。
“我道歉。”全场人都被她这一句给愣住。“我没有确实证据,不该就此认定你与琪哥的失踪必有关联。我也没有在这种地方跟人打交道的经验,态度上难免有些冒犯。但我很急,真的很急,琪哥失踪已经一个多月都没点消息,我怕他可能出事了。”
“高大爷好本事啊,连个格格都得跟您道歉咧。”众人鼓噪。
“怎么不也跟我们低头赔罪呢?”
“对嘛,把人家衣裳都泼湿了,怎么做生意呢?”
“反正你们做的生意也用不着穿什么。”
淫浪的打骂和嬉笑随声扬起,暄噪一室,让书艳更形难堪。她该怎么办?她不知道坦诚以待适不适用于这种阶层,但她想不出其他法子,完全走投无路了,还能怎样?
“统统给我闭嘴!”
斑贵仁不耐烦的一吼,拟住厅里气氛。他瞪着书艳,一如他从刚才就一直犀利地瞅着,仿佛在测试什么。
“请问格格怎么称呼?”
“书艳。”
“书艳格格,府上少爷失踪,怎会轮到一个小女孩出面找人?”
书艳在他正经起来的魄力下咽了咽口水。“我家的人向来比较尊重彼此的自由,而且他们也深信琪哥会如他留书上所说的,好好照顾自己”
“那你不就是在干涉你琪哥的自由了吗?”
“我这是在关心他!”
“而且不信任他。”
“我信任他会好好照顾自己,可是他有没有尽到不让家人担心的义务?”
“贵府上的人感情如何?”
“很好啊。”他怎么问这个?“我们虽然很少干涉彼此,却还是很相互关心。”
“很相互关心的家人,怎会在这事上突然变得如此冷漠?”
“那是”对呀,为什么?“那是他们太相信琪哥留书上的话了。”
“相不相信是一回事,担不担心又是一回事。从你的话里,我听不出你家人有任何的担心。依我看,他们八成早有琪少爷的消息。”
书艳重重一震。她为什么没有想到这点?为什么家人的态度会轻松得近乎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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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杀回府里追着兄长们死缠烂打,逼问其实情形后,兄长们终于忍无可忍地破口大骂
“你烦不烦啊,干嘛跟只老母鸡似地吵不停!”两封信函愤然摔到她怀里。“要看自己看去!”
琪哥写回家的信?她愕然抽出函中信笺,两封都是离家出走后才寄回府里。
“看明白了吗?毓琪过得好得很,轮不到你费神!”
“我们不是故意不让你看这些信,是毓琪自己在信上严厉注明,千万别给你知道,省得你又罗哩叭唆个没完没了。”
“就像现在这样。”
兄长们边打牌边喳呼的嘲讽并非她震惊的主因,而是她手中的信笺
琪哥警告说不准告诉她这个“讨厌鬼”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琪哥拒让她这忘恩负义又鸡婆的家伙再多管他的闲事。
他不要她这个凡事都爱插手搅和的混球又来坏他的伟大计谋。
为什么琪哥要在信中这么说她?当初是琪哥自己上门找她帮忙的,为什么地诚心诚意的热心协助,最后换来的却是如此恶毒的批评?
书艳饱受创伤地步至书音的院落,正想诉苦,却被书音不以为意的爽朗态度推入谷底
“琪哥写给哥哥们的信?我早就知道了啊,家里每个人也都知道了,不然我们为何一点也不担心?”她整个人愣住,哑口无言。家里每个人都知道了?
“你也别太在意他在信中说的话。”书音温柔相慰的笑语给了她敛命的一击。“琪哥本来就很讨厌你,和其他哥哥不同的是,他不敢像他们那样当面摆臭脸罢了。”
扮哥他们原来是这样看待她的?她不知道,她从没想到自己在家人心中的形象竟是如此
“哎,男人嘛,总是不喜欢受女人指挥!纵使你再能干、大局主导得再漂亮也一样。不过你也确实太多管闲事了点,逼得好紧,为何不让大伙松口气来过日子呢?”
忽地,她的灵魂跌入深邃的黑洞里,僵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