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那董四突地对方氏高声叫道:“不可能,此事竟是这般么?
你你你你说于小生纯是相利,这这言语虽令人颇难接受,可小生尚可采信。然我一直在你房中,怎未见你下毒,这这这又作何解释?”
此语问来勾起在场众人心事,各人均想:‘确实,如董四所言非虚,则方式怎生下毒的呢?’一时之间上百双眸子不自禁齐齐汇聚于美妇人身上。
方氏闻言惨笑一声,毫不隐晦间指着自己两腿根处,言道:“民女便将毒药涂于此处,那孟守礼作恶有一陋习,乃喜舔舐女子身体,愈是腌臜所在其愈不放过,故此民女趁小菊等人将沐浴所用诸般物事搬出之际,涂毒在此,那时四哥恐是怕人发现,躲将起来了吧?”
此时此地此情此景,这一声‘四哥’听在耳中,董四羞愧难当,再见妇人那冷森森颜面更觉可怖,竟不自禁向后倒退,脊背撞在堂柱之上,口中喃喃道:“不会不会,这等杀人之法,这这好生可怕!”
知县闻听亦觉匪夷所思,问道:“孟方氏,据本官所知,那砒霜乃是剧毒,涂于身上当被其烧灼,其痛楚难当非常人所能忍耐,难不成你竟是强忍此剧痛至今么?”
“大老爷有所不知”方氏接言道:“此药虽以砒霜为引,其内尚含有十几味草药,更将砒霜毒性限于胃肠之中,对皮肤无害。
先前民女曾无意间洒在手上,当时甚为惶恐,这些便是常嬷嬷宽解民女所告之的,故此民女才敢将之涂抹女阴之上杀人!”
知县闻听方才了然,缓缓点头。先前方氏跪坐堂上,乃用脊背对着门外乡亲,故此观审之人虽闻其声却未见其手指所在,更不知那砒霜是涂在何处。
此时方氏一语道破,便惹来众百姓一片沸腾。一人言道:“什么,她她她说把毒药涂在哪?”另一人应道:“女阴!你耳背么,她说的是女阴!”“乖乖,这女子怎生如此如此大胆,那里也也拿来杀人,真是真是蛇蝎美妇啊!”有人诧道。
当下一人接道:“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由是可,最毒妇人心!太公早有明训,此言不虚啊!”亦有人摇头道:“莫要如此说,这妇人此等做法皆是被逼无奈,倒也甚为可怜!”
听闻一众乡里鼓噪不休,方氏突然大声嘶叫道:“那孟守礼害我失了清白之身,民女便用这残花败柳之躯要他性命,好叫他知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哈哈哈哈哈”言罢声嘶力竭般狂笑起来,时方才周围议论声始终不绝于耳,直至方氏言及毒杀之法,更是鼎沸般喧嚣起来。
时至此刻,四下里却尽皆鸦雀无声,偌大公堂上下百余人,均为其惨笑声笼罩,再无一人有只言片语,仿若世间根本不曾有文字话语可以形容时下之事与众人心境一般,良久,方氏慢慢力竭,嘶哑着嗓音不知是笑是哭,委顿在地上。
孔师爷此时早已写好各人供状,使差人捧了下去,小菊、孟安、董四乃至伏于地上之方氏一一画押。
“哎!”眼见几份口供均已具结,骆知县一声长叹打破此时宁静,单听他言道:“此案目下已真相大白,本官当依律判决,尔等听真”一语出口堂下众人尽皆仰望,就连那自知必死的小菊亦自瞩目望来,只有方氏似充耳不闻,兀自抽泣于地。
“董正,尔名为扶危济困,实则乃趁人之危,行径卑劣,按律当处杖责重刑”董四闻听立时满面乞怜,方要进言,知县已然宣道:“然本县念你诚心悔过,且供词对本案诸多裨益,故此从轻发落,乃判处劳役一年,罚银五十两,尔可有异议?”董四忙不迭的叩头:“并无异议并无异议,谢大老爷开恩谢大老爷开恩!”
知县转头道:“小菊,汝为一己私欲存心戕害人命,虽此事未成仍属未遂,按律判处斩监侯,收入大牢,待州府核准之后择日行刑,汝可有异议?”
小菊早知有此一判,然事到临头亦自不免神情呆滞,良久才木讷应道:“没没有!”“孟方氏”知县唤出口,等待许久方氏才微微扬起面庞,骆老爷轻叹一声言道:“孟方氏,汝设计毒杀,乃是元凶,虽其情可悯然国法难容,依律判处汝判汝斩监侯,先自收入衙内大牢。
本县当禀奏知府大人,看可否从中斡旋,酌情从轻发落!”“无须如此”岂料美妇人惨然蔑笑,接道:“大老爷盛情民女感激涕零,然我自知难逃恶报,现如今民女已是心死之人,人间地狱亦无甚分别!”
骆知县无法,摇头不已之下,复道:“常婆,虽在堂上申作伪供扰乱视听妨碍办案,然其乃为救赎其女所致,且此时业已身死,本县体上天悲悯之德,特此为其正名,常玉芝立身清白,乃无罪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