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酒店那件事。
方岚却笑,摇了头,说不是。
她两岁之后再没见过父亲,和母亲两人住在学校分的一排平房中。
厨房和厕所都在走道的外面,做饭洗漱都要在走廊上,人多眼杂。
方岚生得漂亮,十足像了她妈妈。
可是一个懦弱又没有自保能力的女人,漂亮就是累赘而不再是资本。
方岚三四岁时,最怕的就是夜半时分醉汉拍门,声声巨响拍在脆弱不堪的木门上,一下下催命符一般。
母亲软弱不堪,只知道抱着她哭泣。
她再大些,刚高过门把手,就学会趴在门板背后,一面惊天大喊,一面拼命与那找茬的醉汉对着拍门,直到响声惊动左右邻居。
“童年阴影,等到长大了之后,潜意识里总忘不掉。”方岚淡淡说,“所以后来,我就有一个小怪癖。”
她晚上睡觉之前,总要做最后锁门的那一刻,强迫症一般反复确认门锁完好,上紧链条。
这还不算。
她还要在门把手上,套一个玻璃杯。
“在宿舍里,就是马克杯。住酒店的时候,就用酒店的玻璃杯。锁好门之后,挂在门把手上,这样,若是有人从外面尝试开门,门把手向下一弯,挂在上面的玻璃杯便会从门把手上滑下,落在地上碎成一片。”方岚连比带画,解释道。
詹台明白了。
这一招,本来也是单身女孩住酒店常用的一招。酒杯挂在门把手上,或者倒放在门前,如果晚上入睡之后有人开门,玻璃杯被撞倒发出声响,就会惊动本来在睡觉的人。
方岚这个怪癖,就是小心谨慎,睡觉的时候除了锁门,还要在门上加一道杯子做双保险。
詹台想到这里,突然想到方岚和幼卿出事的那天晚上,漆黑色的长眉紧紧蹙在一起,神色也带了凝重。
方岚知他明白,冲他点点头,说:“没错。”
那天晚上,幼卿说了好,又伸手将她抱了一抱。
方岚狂喜之后又有些空落落,侧身躺在床上半晌睡不着。
她幼年的阴影造就强迫症,越是困倦越是反复回忆自己是否将门锁好,想得多了,记忆便越模糊。
反正也是睡不着,方岚干脆起身,又去锁了一遍门。
她和幼卿在一起的时候,本来很有安全感,并不会再向门上加一个玻璃杯。
可是那天晚上,鬼使神差,她从酒店的洗手间里,拿出一只玻璃口杯,挂在长条的门把手上。
做完这些,方岚长吁一口气,像是终于安了心,回到床上一觉睡到天明。
可她早上睁眼,床上再没有了幼卿的身影,连同衣柜里他的行李,衣服,手机,钱包,通通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昨晚和她同床共枕的那个人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觉。
可偏偏,套在门把手上那个玻璃杯,她亲手放上去的玻璃杯,还纹丝不动地在那里。
原封不动。
詹台一直沉静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异样的表情,像是长久以来第一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也第一次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要从这些神鬼妖怪的地方下手寻找幼卿。
“这个玻璃杯,只可能是住在房内的房客放置的。”詹台站起身,来回踱步,“如果幼卿离开了房间,他怎么可能回来再把玻璃杯放在门把手上?”
“所以,门从来都没有人动过,但是幼卿连同他的东西,都不见了?”詹台声音严厉,一字一顿地问。
方岚闭了眼,点点头。
“窗户呢?窗户是什么情况?整个房间还有没有其他出口?”詹台连番问。
方岚依旧冷静,缓缓说:“房间在三楼,为了防盗安了铁栅栏的防盗窗。警察来了之后看过,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房间也被检查过一遍,除了一扇门,再没有其他出口了。”
詹台眯了眼睛,难怪,难怪一直以来都是她一个人在找寻幼卿。
“警方办案从证据出发。幼卿一直和你一个房间,从表面证据来看,是标准的小情侣吵架男方不告而别,根本不可能按照失踪立案。”詹台沉声说。
“那个门把手上的玻璃杯,是你的一面之词。如果被采信,就会是一个身高体壮成年男子凭空失踪在上了锁的密室之中。”
“换了是我,我也不能信。”詹台说,“如果没有那个玻璃杯,就是简单的男女朋友纠纷。”
“所有的证据,只有一个,只有你知道有没有,只有你自己能确定存在不存在的玻璃杯。”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幼卿失踪当晚,就是这么个情况。
预告一下下一个案子,又是晋江文学城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