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恨不得立时撕烂那个骚蹄子。把个迎春扔在悠车中,忙碌碌擦脂抹粉,指挥满屋子丫头婆子熏衣熏房子,要与新宠一争长短。可怜一屋子丫头、婆子、奶妈子,被支使得团团直转,任由大半岁迎春无人理会,竟然爬出了悠车,一个倒栽葱跌落尘埃翻了白眼,一条小命差点报销了。
幸亏小丫头发觉惊叫,奶妈子几人又掐又拍,方才缓了过来,结果被阎君打回灵魂迎春附身了。
却说迎春重生,毫无生趣,唯有悲愁,她是想一阵,哭一阵,口里字字句句埋怨阎君,听在奶妈子婆子丫头们耳中就是瞎胡闹了,一个个烦躁不安,心生厌恶。
迎春自己也嚎哑了嗓子,丧尽了最后一丝气力,昏睡过去。
看着熟睡还皱眉苦脸迎春,她奶妈子柱儿娘只觉得晦气:娘的球,姨娘养的丫头子,倒这般娇贵作兴,简直跟她娘一样刁钻,拿我们下人不当人,看我得便怎样收拾你们。
这奶娘可是大夫人陪嫁丫头,被贬来服侍姨娘养的丫头片子,心里原本愤恨不已,熟料姨娘因她是夫人陪房,只觉得眼中盯肉中刺,故意刁难刻薄。却是迎春病后换了灵魂,陡然变得不乖巧了,再不似之前憨吃酣睡好伺候,接连三天日夜嚎哭,柱儿娘辛苦万分,还要遭受郑姨娘责骂鄙薄,稍有愤恨,也在情理之中了。
谁又是天生喜欢受苦受累受磋磨的?
可怜迎春碰上这样母亲,这样奶娘,叫她如何不哭呢!
话说这迎春自重生,日日啼哭,可劲儿哭诉,怨气冲天,声声质问阎君,为何折磨自己,多管闲事,强送自己重生。
这些话别人听不懂,只因阎君想要了解迎春重生的情形,以免自己失察之事被上天体察,特特给迎春留了天窗,这一来就苦了阎君,这阎君可不是花仙子树精灵,喝露珠就行了,他也要吃饭睡觉方能精神抖擞。这迎春日日夜夜嚎哭,阎君却是字字句句听得清,被搅扰的夜夜不得安宁,心烦意乱。
再者,迎春这样的怨气冲天,一日被上仙察觉,自己岂能善了!心中不由怨恨红判鬼差平庸无能。
这一日阎君升堂议事,大发脾气,只把黑白无常红判三个骂得狗血淋头,惊堂木拍的惊天动地,严令他三个鬼头尽快解决迎春之事,务必设法叫迎春安心在人间历劫,切勿扰乱警幻仙子功德。
却说他三个鬼冢班头领命,人间天方擦黑,红判官带着黑白无常催动一阵阴风怒刮到贾府。黑白无常做鬼也不知几千几万年了,身上鬼气冲天,行动间阴风惨惨,鬼气煞煞。
丫头婆子闭了天眼,虽则瞧不见行迹,且能感觉鬼怪气场,一个个直觉阴风惨惨,寒冷刺骨,心悸莫名,只说是天冷气寒,争先恐后添衣衫去了,把个吃奶的婴儿迎春丢下不管了。
这却也是三个鬼班头的主意,有意催动阴气,逼人退散回避,只因这鬼差办事,不能叫人窥破天机,务必夜深人静,了无人迹。
迎春却识得三人,一来迎春本是仙胎,天生灵气;二来是她天眼未闭;三来大家是熟人。
不过,在迎春眼里,正是他三个鬼东西联合阎君害了自己不得不重返人间遭受活罪,不当他们熟人,倒看成生死仇敌了,心里磨牙霍霍,恨不得将他三人一口咬死,生吞活剥。
反正迎春对三鬼差乃至阎罗,是仇深似海。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迎春乍见三人,不由杏目圆瞪:“你们终于来了,快放我回去。”
黑白无常鼓动招魂幡,阴风呼呼:“你个丫头片子不要太刁钻了,又不是我们害死你,阎君好心送你还阳,你非但不感恩,倒夜夜吵嚷诅咒阎君,害得阎君夜不安枕,连累我们往返奔波。你到底想怎样啊?”
人到绝境无所惧,是谓无畏则强。对迎春来说,没什么事情比重嫁孙绍祖还可怕。她反正也不怕死,哪怕得罪鬼差来勾魂。在迎春,最好激怒他们仨,一气之下要了自己命才好。柔弱的迎春狂躁了,行将崩溃:“放我出来,我不要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