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因为方才三岁,不需要读书也不许学习女红,遂见天守着宝玉悠车,也是想着自己曾经被奶娘婆子怠慢睡尿窝受煎熬,对宝玉这一方面格外注意,有好几次宝玉尿尿不舒服,奶妈子粗心没发觉,却被迎春发觉小手一探襁褓发觉了,催着嬷嬷更换,或者干脆自己亲自动手替弟弟更换尿布。
迎春初时有些手生,逐渐成了熟手,不久这个秘密被贾母王氏发觉,贾母毫不客气警告了宝玉奶娘李嬷嬷以及保姆嬷嬷教养嬷嬷,再不经心伺候,必定重罚。
对于迎春,贾母与王氏却是更为高看一眼,王氏自此说到做到,待迎春一如元春,凡是元春裁新衣添首饰总有迎春一份。
贾母不久传令,将迎春挪到后院葳莛轩,跟元春一起姐妹作伴,生活起居由贾母亲自照料。将迎春的教养嬷嬷添至两位,保姆嬷嬷也增加一位,迎春身边便有了连奶娘在内一起五位嬷嬷伺候着。
迎春至此终于为自己挣得了一个侯门千金应有的待遇。
一日,迎春在贾母后院碰见了洗衣房金有才家里偷偷带进府来耍乐得丫头,一个粉嫩聪慧小姑娘,她就是四岁绣橘。只是这个时候绣橘还不叫绣橘,穷人家孩子没名字,她只是按着家里姐妹排行叫做二丫头。
乍见忠婢,迎春激动非常,眼眸中瞬间湿润了,却是强抑喜悦,袖管里紧紧攥着粉拳,并没有乱了方寸。
迎春当时压住喜悦,平静问道:“你是谁家孩子,怎么在这里,你叫什么名儿”
绣橘当时很慌张胆怯,却口齿十分伶俐:“回姑娘,我叫二丫头,我娘在这里洗衣房里做工,我们一家人就住在后街上,是我求了娘亲带我进来看看景致。”
迎春微微一笑说道:“哦,你也叫二丫头么,老祖宗也叫我二丫头呢,可真巧呢!”
绣橘乃是初生牛犊,见迎春甚为和蔼,也暖暖一笑:“可不是,怪巧呢!”
绣橘娘听着女儿与人闲磕牙,出来观风,惊见迎春,顿时慌了,忙着磕头:“奴婢知道逾规了,不该私自带人进府,还请二姑娘高抬贵手,奴婢这就送她回去。”
绣橘见娘亲跪下,也急忙跪下磕头哀求:“二姑娘开恩,奴婢只是偶尔进来玩儿,求姑娘发发慈悲,莫要责罚我娘,奴婢给您磕头了!”
迎春拉起绣橘,再小手一抬,露齿一笑:“金嫂子快请起,无碍的,我很喜欢你家二丫头,想叫她陪我玩儿,你可答应?”
李有才家里愣了片刻方才醒神,简直不能置信,如今府里正在替迎春小姐筛选侍女,只有两个名额,陪着姑娘玩儿却有月钱五百大钱。六岁的孩子能做什么,好吃好喝好穿还有钱拿,这样的好事谁不想啊,很多人家挤破脑袋求不着,不过年纪规定在六岁以上,会针线丫头方能参加选拔。
她虽然在老太太房里当差,从来没有肖想过,因为二丫头不仅岁数不合,如今还只会缝补破衣烂衫,谈不上会针线。不想竟然得了二姑娘缘分,二姑娘竟然主动说要自己丫头作伴,这可是天将馅饼,到了姑娘身边可是每月月例五百钱呢。
她是忙不迭道谢,直至迎春引了绣橘进房去,她还在发愣,不敢置信。
洗衣房几个媳妇子说着酸话,都道是吴家里使了歪门邪道了,只有吴家自己知道,她实在没有做过什么。
却说家二丫头这一番与二姑娘巧遇,不仅得了二姑娘赏赐吃食玩具,还得到了二姑娘赏赐一个好听新名字‘绣橘’。
从此二丫头有名有姓,就叫金绣橘了。
金家二丫头得了二姑娘缘法赐了名字的消息很快传到贾母耳朵里,贾母一日乘着孙女来问早安,亲自询问迎春:“迎丫头,你喜欢金家那丫头了?”
迎春娇憨一笑:“也没什么,只是我是二丫头,她也说叫二丫头,孙女觉得亲切好玩儿啊,就带了她去吃点心,问了她说是没名字,孙女问得她姓金,蓦然记起大姐姐前几日读橘颂,想起黄金灿灿金橘正合了她的姓氏,孙女也不知道别得什么好名儿,灵机一动,拣个现成,赐她一个名字叫做绣橘。”
贾母闻言眉开眼笑:“好好,这个名字起得好,合情儿,意境儿也好,金灿灿金橘,想着就喜庆开心。嗯,人跟人有个缘法,你开年就要开笔习字学女红,如此,祖母就叫她进府来陪你可好?”
迎春心里欢喜,口里却道:“孙女也说不来,一切都听老太太。”
贾母闻听这话,心中熨帖得很,当即就叫了金有才家里吩咐一番,又给大太太张氏传了话,绣橘隔天起就进了贾府,交给迎春奶娘柱儿娘手里□□不提。
半月后匆匆而过,到了六月初,贾府里正式筛选了十二个小丫头进府,拢共都交给府里老嬷嬷手里学规矩。
迎春在其间看见了两个熟面孔,一个是金家五岁的大丫头绣橘堂姐,后来鸳鸯。再有一个熟人就是赵家六岁大丫头,这个丫头后来成了迎春奶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