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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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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迎春酸话,也没人应对她。

    祺大嫂子更是背过别人点拨她:“倒底是表妹亲还是儿女亲?你们家老六在甘心一辈子做个马甲,不想再进一步升格领催什么呢,你娘家几个兄弟都是闲逛自顾不暇,你家几个侄子侄女儿前程仰仗谁呢?你起初起意,不过是要借重九弟力量,如今竟要做仇人呢?我看九弟妹是个贤惠人,只要你将心比心不格外,未必不如你家表妹强些。你那表妹家里也是一摊子,他若得了好吗,未必就能想起你。”

    六嫂子当初确实有此意,看见水衍一步步进取直至攀上太子,而她当家的成亲十年已然是个马甲兵,便想攀附水衍仰仗一二,结果水母不兜揽,聘娶迎春的,六嫂子心里发堵,这才在洞房言语刻薄,欺负迎春新媳妇。

    这些闲话休提了。总之一句话,迎春异常酒宴在族里打出了贤孝之名,也结识了几位相好妯娌。不至于孤立。意外收获,还顺手捎带,把云英这盆浑水泼了出去。当然这里面有水衍功劳,迎春且不点破,只是一颗芳心跟夫君更加贴近了。

    十一月初八,贾府派了贾珏驾车过府迎接迎春回家住对月,迎春已然住在葳莛轩,因为府内有黛玉湘云探春惜春这一班小姨子,水衍想住进贾珏的半大门院子也不成,却张氏做主被安排在依霞斋贾珏宝玉的外书房里。

    水家恼了云英这一出,虽然迎春没有告状习惯,张氏还是知道了,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只觉得水母有些不清白。好在迎春在这世上没吃亏,水衍的行为举止也叫贾母欣慰。

    人心没有不偏的。虽然每一个母亲都不喜欢儿子算计自己,对于水衍为了迎春联合水大姐算计母亲月姨娘贾母心里还是高兴地,只是这事儿心里高兴说不的,故而,整个贾府都没在水衍名下吐露半字,乐得做个睁眼瞎子。

    迎春回娘家小住,张怡君携带她家里大姐儿来了一次,她替绣橘保媒来了,男家就是杜桐表舅,杜太太同族堂兄儿子,名叫苏鹏,父母双亡家道中落,仅剩下三十亩土地生活。因为屡试不第,目下已经绝了科举之心,在家里办个私塾。原本的对象舅表妹嫌弃他没有前程退了亲,嫁给一个五十岁的道台做填房去了,苏鹏舅舅却把本族里一个旁支豁嘴姑娘替嫁说给苏鹏,苏鹏一怒,与舅舅岳父割袍断义,关了私塾,变卖了田产房舍,带着仅余八百银子到京都投靠表姑母,杜家帮着他在东城买了一栋房屋,前院做书局买卖,后面居住。如今生活尚可,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也是月月有进项,衣食无忧。

    迎春听了觉得人到合适,绣橘进门不受婆婆欺压,他在老家失了牵绊,长期留在京中,自己也可以就进看顾,男方不想读书出仕,绣橘的身份不会成为掣肘。

    只不过人心难测,迎春问道:“他可知道绣橘家生子儿身份?别眼下贪新鲜漂亮,异日为了被人说几句又来后悔,我这里可是不买后悔药哟?”

    张怡君把迎春手一拍:“瞧你,这般不信人?历来男方是求人之方,我来与你说,自然是他的意思,他不乐意我何苦费这口舌?”

    迎春皱眉:“他自己托你?”

    张怡君嗔笑:“你这话说得,我虽然当家,府里也是两层婆婆,苏鹏是婆婆亲戚,婆婆不发话我如何敢兴头?”

    迎春微笑点头:“我看着还不错,只是这是绣橘婚事,成不成的,要问过他自己才能决定。”

    少时绣橘前来,迎春把话说一遍,表姑娘张怡君替他做媒,男方情况也说一遍。

    绣橘闻言对方二十一岁,是个秀才,开着书局做生意,心里已经肯了,却是红脸道:“我不过是个丫头,他在潢门,如何乐意呢?”

    张怡君笑道:“这个你放心,他当日跟他前岳父发誓言道,异日必定说一个才貌双全娘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美貌贤妻,让乡邻瞧一瞧,我苏鹏不是福糊不上墙烂泥巴。”

    绣橘这才红了脸告退:“奴婢又不识得什么体统,好歹全凭姑娘做主。”一径走了,这一去,一整天躲在厢房绣花,再没出来走动。

    迎春知道这是准了。遂允了婚事,一边派人通知绣橘父母预备婚事,一边喊了人牙子来,替绣橘花二十两银子买了两个十岁小丫头交给晴雯训练,以备明年陪伴绣橘出嫁。

    三日后十二,杜家请了官媒上门提亲,因为迎春发嫁丫头,绣橘父母尚在奴籍,迎春作为女方接受了四样收拾作为聘礼,并将绣橘八字交给了媒婆。绣橘上来给张怡君迎春磕头道谢,这门亲事算是说定了。

    双方约定了正月十八小定,届时商议婚期。

    迎春已经打定主意要将绣橘在三月之前给绣橘完婚,因为五月间平安州就会爆|发民|变,届时谁还有心思娶亲,不被人说成呈现添堵,也会被人当成有心无肺。

    映出回家不过七天,在老祖宗面张氏面前奉承的一团和气,顺手还把绣橘婚事敲定,水衍见天让人传递字条说约定见面,迎春却是微笑不理睬,日子过得不亦乐乎。

    八月后,十一月二十六,水母终于坐不住了,亲自驾车来贾府拜访贾母,送了水衍钻天拱地所得三十斤御田碧米,陪着贾母摸了一天牌局,临别,也没干跟贾母提说迎春回家之事。也没见着迎春,迎春陪着张氏到城外碧云寺上香去了。

    隔天,水母又来,因为贾母昨日邀请她过府摸牌。这回水母也没空手,给贾母张氏一人一支野山参,又摸了一天牌。傍晚,随着张氏凤姐到庙里吃斋上香的迎春终于回府了。水母看着迎春笑意盈盈替自己与贾母两下看牌,水母嘴里只发苦,甚悔自己曾经试探压服,没有提前打发云英,那请求迎春结束住对月回家之话,对上贾母笑眯眯眼睛,话到嘴边恁没说出来。

    水母不言,贾母假作不知道,贾府上下礼仪谦谦好吃好喝好看待,回家更是山珍海味加鲜果回礼,直叫二管家将水母送回府门。

    姑娘住对月,婆婆不开口,媳妇没有自己上赶着回去道理,会被婆家看轻忽。

    腊月初一,水家三姑奶奶亲自上门来了,在贾母张氏面前磕头请安,恭敬不暇,贾母张氏凤姐李纨都是有一份礼物。及至水三姐拜访张氏,贾母看着各种药材,其中还有二两血燕,贾母知道张氏等人是上等燕窝,微笑看着迎春:“看来你婆婆这回折了大本钱了,把当家东西都拿出来了。”

    果然,水三姐这回是奉母命来接会弟媳妇,以为水母想念儿媳妇,二为年关将近,家里不能缺了当家主母。

    贾母闻言一笑:“这却是老身疏忽,只是舍不得迎丫头,想多留他几日,没想到他终究出了门子,娘家再好住不得一辈子。”又回手摩挲迎春手:“既是你婆婆接你回去,婆婆命不能违拗,你就跟着回去吧,只是遇事别委屈自己,老祖宗在这里呢。”

    迎春点头答应了,主仆门后面去收拾行装。贾母又对水三姐言道:“我这个孙女儿从小孝顺,最是敬老扶幼,心肠慈软,十几年了,每年都把临用银钱积攒下来,买米买药布施行善,只是一条,有些慈软太过,我就担心他被人屈服不知道吭声,今后还要靠着三姑奶奶教导一二。怜惜一二。”

    水三姐哪里敢答应,只是俯身行礼:“老祖宗说话折煞晚辈了,弟妇自入府礼仪谦恭,左右邻舍亲戚朋友无不夸赞,晚辈岂敢应承这话。”

    水衍下朝也来迎接,姐弟被贾母留着用了午餐,这才一体出府。

    迎春水衍来时带了两辆车,一车坐人,一车礼品,回家则是四辆大车装得满满当当。原来是迎春在娘家帮着凤姐办理年货,顺便把婆家年货年礼准备下了。

    回得府去,迎春就开始跟着水母带着礼品到族里拜访两位硕果仅存的太婆婆,其余各家年礼,都是迎春亲手写了签字,命顾管家以及采买金二亲自送到各府邸。

    迎春回府没见着月姨娘,却是孙家已经辞别了京都,回归大名府置下一百亩土地落叶归根了。

    原来是孙家怕云英再有反复,颜面无存,更怕与水家交恶,求了水大姐帮着孙家在大名府已经买下了一栋小小四合院,买了一百亩中田,并将户籍也迁回了原籍去了。

    这些事情迎春早已经知道,却是亲自问了月姨娘去向,并对孙家搬迁表示讶异。并对月姨娘决定离开京都投靠弟弟一家子表示遗憾:”姨娘陪伴婆婆一辈子了,年前还是去接回来吧。“

    水母摇头:“知道媳妇慈善,只是月姨娘过不去自己那关,由她去吧,那天想通了就回来了,想不通接回来也是留不住。”

    月姨娘临走把府里账本清理的顺顺当当,这些年的收入支出明明白白。

    迎春看了账册,不得不佩服月姨娘管家能力不弱。

    月姨娘走了,林嬷嬷老迈,不堪服侍,迎春索性做了调整,将府里原有针线房改为水母院子针线房,将厨娘刘家里母女作为水母小厨房厨娘。为了补齐月姨娘空缺,为了避嫌,迎春没有用自己户下人,而是花费七十两银子另外买了一家三口进门,两口子带着个女儿,男人姓方,叫方华,是一家移灵回家丁忧老尚书发卖户下人。

    发卖媳妇原来是在老夫人院子里伺候,因为她是京郊人,老尚书家在四川,也不准备起伏,体谅家下人等骨肉难离,除了家生子儿,其余一概就地发买了。人牙子介绍说方华家里说她很会伺候老人家解闷,迎春看中这一点卖下她一家。

    迎春除了替水母买了一房家人伺候,还给水母买了两个十三岁小丫头,充当二等丫头,又添加了两个十岁小丫头,专门负责水母房院洒扫。让水母房里拢共有了八个丫头伺候,专属伺候下人有三房。旬日里大气一桌牌搭子也不缺人伺候茶水点心做针线了。水母排场虽不及贾母,却跟迎春房里人数平齐,月例也从之前的十两涨到十五两。这样的待遇再依附北静王爷生存一干人等中已经算是上等人了,不是先前破落将军门户可比拟,水母成了许多老妯娌羡慕对象。

    这既是迎春的孝心,也是迎春小心谨慎,免得落人口实,说是迎春只知道自己享受,不管婆婆受苦。

    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水母很快适应了被人从头到脚伺候过日子。又到一年年节,水母甩着手好吃好喝,接受本族妯娌晚辈上们磕头拜见,发放者媳妇准备好的荷包,笑得山花烂漫,犹如九月怒放的金丝菊。水母其实是个爽快人儿,年夜跟三老妯娌搭着台子一起守岁,等候祭祖时辰,一边吩咐小丫头摆上各色点心吃食,一边乐呵呵显摆起儿媳妇孝顺,言下之意,自己自己做个甩手掌柜幸福美满。

    三位老妯娌咂嘴咂舌,其中七老太太更是羡慕:“难得你也说声好,看起来你家真的捡到宝了,你说你怎么这样好命,这么凶巴巴的婆婆竟然说到个娴静媳妇,咱们娴静端方,却说个河东狮呢。”

    水母就抵黑:“别说这话糊弄人,别以为你那儿子喝花酒养个外室坏家事的事情被人不知道吧,你那个儿媳妇我看还是好的,只不过骂两句算了,还把孩子大人领回家去,叫我,一体卖到窑子里去,哼。”

    七老太太面上讪讪:“谁能跟你比呢,你命好,孙猴子倒有老来福呢!”

    一时到了子时四刻,水衍迎春两口子带着两溜打着灯笼的丫头仆妇来清水母,去各房院拈香行礼。

    水母偕同三位妯娌起身出门,却见满房院的大红灯笼高高挂,一路所过,门神、联对、挂牌,新油了桃符,焕然一新。从大门、仪门、大厅、暖阁、内厅、内仪门并内垂门,直到正堂,一路正门大开,两边台阶之下一色点着大红喜烛,金龙似的。

    两边丫头提留着等灯笼伺候水母拈香完毕向大门祠堂出发,两溜灯笼从水府正堂延伸而出,一路红红火火。

    水母在丫头搀扶之下昂首阔步,满头珠翠,浑身绫罗,跟着身边妯娌谈笑风生,那手挥得灵活雄健,活似当年挂帅出征佘老太君似的,神气活现!

    水衍迎春紧跟其后,水衍高兴地嘴巴合不拢,一排牙齿银闪烁:“全是娘子功劳,多少年了,似乎自我懂事,母亲就没这样乐呵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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