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死了才能干净了

    2017年6月

    向心和养父大吵了一架，因为一个项目，选择了不同方式去达成目的，造成的分歧。

    “你要当多少次恶狼从此以后是你的事。”

    向心拿着漆黑色的西装外套的手蓦然松开，包装品，一件接着一件，被他毫不留念地丢下。

    任面前的养父震惊不已，转身离开：“我不想活成你这样。”

    背后恩人，骂他逆子，他心里竟死寂得起不了半点波澜。

    他可以改变父亲吗？

    如果父亲在乎他，就不会无视他的看法。

    可是那么简单的事实他到2018年才看清楚，生意人，最在乎的东西，是利益。就像穷人最在乎的是钱，首先是穷人，其次才是别人的谁谁谁。这就是本质，也是本能。生意人是向心养父的本质，追求利益是向心养父的本能。本能怎么会变。

    他虽流浪在外，却感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轻松。

    只是在2018的冬天，向心珍惜的平静，被养父突然的来电打破了。

    养父破产了，且负债，他要回家了，还要看着养父走进监狱。

    他在他的小房子里睁着眼睛坐了很久很久。

    天亮的时候，终于抬起头，看了看自己亲手置办的家具，慢慢撑着膝盖站起来，走向了门口。

    家，家。

    他打开门，闭了闭眼，不期待的阳光太刺眼了：人生在世，何以安身立命？他奢望的，明明那么简单，都……不能保住。

    向心回到家却进不去，因为碰上了查封。

    养父被带着走出来，与他四目相对，相对无言。

    擦肩而过的时候，向心看着养父低下了头颅，听见一声对不起。

    他的眼睛发热得很。

    电话里，你已经说过了。

    “对不起，爸没听你劝，报应来了。”

    电话里，他也是像此刻一样失声。

    本以为，他和那个意气风发的父亲争论冷战……是他们父子之间发生的最难过的事了，没想到，远远不止于此。

    父亲终于肯认错，他却感受到了心如刀割一般的生不如死。

    “爸——”

    回答他的只是车子带走他的父亲无情的驶离声。

    两个小时后，向心得到消息：父亲自杀未遂。

    有的人，宁拥抱死亡，也不愿意一无所有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并不情愿一无所有的人还被关进了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在那里，一点翻盘的希望都看不到，当然，会想要死。

    可是以为选择死，就能死得痛快，那就太天真了。

    19年一月，向心养父越狱，跑到曾经他对家的公司里高调地拥抱了死亡。

    向心和警察赶到的时候，只收到一具尸体。

    这之后，此家公司的董事长邀请向心去家里做客。

    “有的人啊，生，震不到别人，就渴盼他的死能够惊天动地，其实呢，他也就只能震到爱他的人罢了。”

    向心靠在沙发上，表情麻木地听着。

    “如果我早早告诉他你现在为了替他偿债，这五年都要为我赚钱，他大概不会死给我看，而是拉着我一起死了吧？”

    中年男人皮笑肉不笑地发出沙哑的声音，看着远方的绿色草坪，微微眯了眯眼睛，神情慵懒，却显然绵里带针。

    向心淡淡说：“有的人，死了才能干净了。”

    中年男人笑容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