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坝沟距父亲住的村子狼茂营三十多里地,翻一座大山就到了。曾经在那里流传着一个灵异的故事,我听这个故事的时候,老觉得后背发凉,不知道今天的你会有什么感受。
草坝沟住着一个石匠,他姓孙,但不知道他的名字,我在这里就叫他孙石匠。
孙石匠和石头打了一辈子交道,直到他老到再也拿不起凿子的时候,他手上的老茧积得像树皮一样厚垦。
谁也不会想到他竟然是个凿墓碑的,土话管这叫做阴活,一般做这个行当的大多都人丁不旺,往简单说就是家人普遍阳寿短,这是为什么,谁也说不清楚。到了孙石匠这一辈便膝下无子了,他凿墓碑一凿就凿了四十年,他死的时候是六十五岁。
这事儿是他的一个侄儿后来讲给人们听得,不知是真是假。
孙石匠自己无后,他最疼的就是自己弟弟的儿子,他叫孙平。
孙平小的时候,孙石匠就经常去看他,每次去了都给他买好多的大块糖和罐头,孙平也很喜欢自己的这个大伯,但是由于两家不在同一个村子里住着,所以多半是孙石匠来看孙平,孙平却很少去看他。
渐渐地,孙平长大成人了,孙石匠也慢慢地开始变老了,跑来看望他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少了,可孙平却很想去看望自己的大伯涓。
有一年初春,树木还没有发芽,大地也没有变绿,乡村就显得很荒凉,很寂寥。孙石匠经常一个人站在村口观望着什么,时而傻傻地笑一下,时而落下几滴眼泪。
回到家里,那三间土房就显得阴森森的,除了正房,其余的两间房都摆满了密密麻麻的墓碑,黑压压的,让人有点喘不过气来。那些墓碑有的已经刻上名字,谁谁谁之墓,有的还光秃秃的,不知道将来谁会是它的主人。
有一天,孙平终于来了,他是骑着自行车走了半天的路才来到了草坝沟,他来草坝沟的次数太少了,所以这里就显得很陌生,他看到了漫山的荒芜,在这个季节里,到处都是荒草萋萋,就像将死之人的头发。
他凭借记忆在村子的甬道上穿梭着,一直朝东,朝东。
终于,他骑到了最边上的那孤零零的一户人家,这就是大伯的家了,破落而荒凉。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这个大伯很可怜。
他跳下车子,站在大门外边朝里面喊:“大伯,我是平子,我来看你了,你在吗?”
三间土房子就像三张呆呆的脸,无神地看着四周。
中间的房门忽然打开了,一个花甲老人走了出来,他穿着一件黑色对襟袄,一条黑色锁腿棉裤,一双黑色棉布鞋,一身黑,可他的头发却是花白的。没错,这就是孙石匠。
孙平大喊:“大伯,是我,平子!”
孙石匠布满沧桑的脸,微微有了一丝笑意,他一步步地朝着大门走了过来。
孙平笑着说:“大伯,我来看你了!”
孙石匠点着头说:“好,好,好!”
孙石匠打开了门,孙平推着车子就进来了,他把车子打好,从车筐里拿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坛子,然后说:“大伯,这是一坛腌猪肉,你最爱吃的!”
孙石匠欣慰地说:“平子长大了,长成大小伙子了,大伯却快要入土了!”
“唉,大伯,你说哪里话,您这么健康,活个百八十岁的不成问题!”
孙石匠呵呵一笑说:“是么?”
“是啊,大伯人好,当然长命百岁了!”
孙石匠又说:“平子,走,进屋吧!”
孙石匠打开了房门,让侄子进去,孙平往里面一走,就感觉到浑身不自在,因为他看到了一堆黑压压的墓碑,它们整整齐齐地靠在正前方的墙上,其中有两三个已经刻上了名字,不论哪个名字是谁,但他肯定已经是个死人了!
孙平呆呆地说:“大伯,你家里好多墓碑呀!”
“你看到的只是一部分,更多的再那个房子里。”孙石匠用手指了指旁边的那间闲房。
孙石匠然后又说:“你要看看吗?”
孙平摇着头说:“算了,算了,我挺怕这些东西的!”
孙石匠说:“这有什么好怕的,都是些石头而已,你胆子不大,以后要锻炼锻炼!”
孙平跟着大伯进了正房,这正房还像个家样,只是简陋了一些,至少这里没有墓碑。
孙石匠说:“平子,你就在大伯家好好住上几天,晚两天回去!”
孙平说:“大伯,我住三天!”
孙石匠问:“怎么,家里有事儿啊?”
孙平顿了顿说:“是,家里……有事!”
其实,他是害怕大伯家里的这些墓碑。
中午,孙石匠做了好几个菜,和侄儿坐在炕上好好吃了一顿饭。
>饭间,孙石匠忽然说:“平子,喝酒吗?”
孙平挠了挠头说:“不太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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