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会怎样想?会不会万分愤怒和懊恼,却又无从发泄?想到这里,胸中突然产生一种莫名的恶毒的快感。
“请大夫速速离开!”王姬的声音更加惶急,但我却稳坐不动。“您认为呢?”我笑着问她“您认为我所说的,是否是‘妖言’呢?”王姬突然被问到,愣了一下,随即涨红了脸:“我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不,她现在应该很清楚地知道,那对于元无宗门来说,确实是“妖言”那么,是什么促使她夤夜前来,想要救我呢?是因为我在犬人手中救过她一条命?还是
如果是前者,可怜的小姑娘啊,你并不需要感激我,若非你长得那样酷似苹妍,我不会想舍命救你。如果是后者,更请你打消了如此可笑的念头,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况且,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
“若小臣所说确是‘妖言’,合该受戮,”我已经完全镇定下来了,于是微笑着对王姬说“若小臣所说并非‘妖言’,又何惧之有?请王姬回去吧,小臣使命未毕,不会就这样离开的。”王姬摇了摇头:“不,我留在这里,峰卿就不敢加害于大夫。”
我提醒她:“若王姬留在客驿,峰卿恐有他词以杀小臣。”王姬明白了我的意思,面孔涨得通红:“那我我去对彭君说,请他赦免你”“赦免不必,”白痴女人,现在才想到找自己的未婚夫求情“但小臣是郴国的使节,若要加刑,也该等我面见彭君,完成使命并当廷质辩后才动手吧。”
突然想到,既然不知雨璧在何处,与其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不如直截了当地向彭君询问。“唉,这样真的好吗?”我听到脑中有一个声音在叹息——那是仙人忽荦,他果然就在我的身边。“大劫将至,时不待人,这是寻找到雨璧最简捷的方法。”我在心中回应他。
王姬才刚离去,峰卿就亲自带兵包围了客驿。我吩咐钟宕、弧增等不必抵御,只等峰卿进来宣布我的罪状——习惯了叫他家主,不过现在他并非我的家主了,我是郴国的新贵,我的身份未必要比他低微。
“峰卿夤夜领兵前来,不知何意?”我明知故问。“奉君命前来诛汝!”他竟然带着秩宇进来,而不是自己的几个儿子,看起来叔父高何和其子秩宇在家族中的地位又有所提升了。
“峰扬何罪,彭公要杀我?”我继续明知故问。峰卿冷笑着反问:“你果然不知身犯何罪?”老天,我当然知道,可你不明确回答,以后的对话如何继续?拜托别玩这种俗气的反问了。
“峰卿定怪我以妖言说王姬,”干脆开门见山吧“但我是郴国的使节,杀了我,恐坏两国之好。”“怪你者不是峰卿,而是寡君,”秩宇抢着喝道“郴在极西,与彭素无往来,何有两国之好?”
哈,这孩子,身材虽然长高了,头脑可还是这样简单幼稚。“郴虽远,而可联合翰,”我不慌不忙地冷笑着回答“翰无西忧,必东侵彭。两国旧无盟好,而今日若不盟好,彭国祸无日矣。”我明显看到峰卿的眼神犹豫了。
“请带我去见彭公,”我缓缓站起身来“完成使命,并按礼法当廷质辩,若我果然有罪,那时引颈受戮,也不坏两国之好。如何?”我突然很佩服自己,心中但无恐惧,外交辞令也就格外的流畅而犀利。说不定,我虽然不是治国和领兵的人才,倒有外交谈判的天赋呢。
正在这个时候,彭公派来了使者,要求峰卿暂时将我看管起来,他第二天就要召见我。想不到那个女人的动作还真是快,但我知道,如果不是峰卿自己心生犹豫,国君的命令他也不会听从的。我倒有些想他不听命,看看到了生死关头,忽荦会不会出来救我,怎样救我。
第二天一早,彭君在石宫正殿召见我,六卿也全都到场了。最尊位的是弓卿,然后是腾卿,以下依次是峰卿、赭卿、梁卿和华卿。除去梁卿换了人,其余的倒都是旧相识。坐在六卿下首的,还有两名灰衣老人,那大概是元无宗门的达者吧。我还在彭国的时候,道法低微,没机会和这些达者们打交道,因此都不相识。
弓卿赞礼,我先递交竹简国书。彭公观看了国书,又将竹简递给弓卿,让六卿传阅。我明显注意到峰卿的眉头皱了一下,但我并不知道国书中的内容。
“贵国国君身体还健康吗?”老套子的外交辞令。我急忙对彭君稽首,回答说:“寡君康健,劳彭公动问。”“贵国国君在信上说,大夫是他深为倚重的臣子,”彭君沉吟着说道“然而贵我两国都是信奉元无正宗的,大夫若是叛宗,寡人不得不加刑,贵国国君料必不会见怪吧。”
我知道峰卿为什么皱眉了,一定是郴君在国书中表现出对我很器重的态度,因此他怕杀不了我,不免担忧。“外臣并未叛宗,”我冷静地回答说“彭公何由加刑?”
“你没有对王姬说过一些外道的话吗?”弓卿严肃地问我“难道还要请出王姬来对质?”“不需要对质,”我微笑着回答他“我在王京的时候,确实对王姬讲过几句话,但并非外道妖言。”
坐在下位的一位灰衣达者说话了:“‘有无,故遂有,有有,故遂无。有无之间何尝有它?有无之前亦何尝有它?弃无而谈有,是见天而不见天之所受载;弃有而谈无,是见地而不见地之所受覆。’你是这样说的吧。”啊哈,想不到那个女人竟然把我随口讲的话记得那么清楚。
可是,等等,我不是也把忽荦所讲的这句话记得很清楚吗?清楚到竟然可以随口对那个女人说起。是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感受到其中非同一般的含义,从而下意识地牢记,并且反复咀嚼它呢?